冤家,一个爱情故事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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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3/6页)

三岁,不过看起来要年轻些。

    从天刚亮一直到晚上睡觉,雅德维珈从不歇息片刻。她总是找活干。他们住的这套公寓离海不远,但是大量的灰尘仍从敞开的窗户里飞进屋来,因此雅德维珈整天洗啦,涮啦,刷啦,擦啦,忙个不停。赫尔曼记得,对于她的勤劳,他母亲是十分赞赏的。

    “来,我来给你擦肥皂,”雅德维珈说。

    实际上,赫尔曼觉得自己像是单独一个人似的。对于在这儿布鲁克林如何躲过纳粹搜查的一些具体细节,他还没完全想好。例如,这扇窗户该伪装起来,这样德国人就看不出是窗子了。可是怎么伪装呢?

    雅德维珈开始给他的背上、胳膊上、腰上擦肥皂。雅德维珈非常想要个孩子,他一直阻挠她的愿望得到实现,因此对她来说,他就取代了孩子的位置。她喜欢他,和他一起玩耍。每次他离家出门,她就担心他可能回不来了——在混乱和辽阔的美国他可能迷路。他的每次回家似乎都是奇迹。她知道他今天要上费城,他要在那儿过夜,不过他至少会跟她一起吃早饭。

    从厨房里飘来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雅德维珈已经学会怎么做齐甫凯夫的罂粟籽卷饼。她为他准备了各式精美的食物,给他做他最喜欢吃的饭菜:饺子,无酵面丸子红菜汤,牛奶玉米糊,牛rou汁麦片。

    每天她给他准备好一件新熨烫的衬衣、内衣和袜子。她想尽量为他多做些,可是他需要得很少。他在路上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她极其渴望和他讲讲话。“火车什么时候开?”她问。

    “什么?两点开。”

    “你昨天说三点开。”

    “两点过一点。”

    “这座城市在哪儿?”

    “你是说费城?在美国啊。它还能在哪儿?”

    “远吗?”

    “在利普斯克,这点距离是很远的;可在这儿,只要坐几小时火车就到了。”

    “你怎么知道谁要买书?”

    赫尔曼沉思着。“我不知道谁要。我尽量去推销。”

    “你干吗不在这儿卖?这儿有那么多人。”

    “你是说科尼岛?他们到这儿是来吃爆玉米的,不是来看书的。”

    “都是些什么书呀?”

    “啊,各种各样的书:怎么造桥、怎么减肥、怎么管理政府等诸如此类的书,还有唱歌书、小说、剧本和讲希特勒生平的书…”

    雅德维珈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他们写关于这个猪秽的书?”

    “各种猪移的书他们都写。”

    “嗅。”雅德维珈走进厨房。过了片刻,赫尔曼也跟了进去。

    雅德维珈已经把鸟笼的小门打开,长尾小鹦鹉在屋子里飞来飞去。那只黄的鹦鹉沃伊图斯停在赫尔曼的肩头上。它喜欢啄赫尔曼的耳垂,吃他嘴唇上或是舌尖上的面包屑。雅德维珈感到惊讶的是,赫尔曼梳洗完毕以后越发显得年轻、神采奕奕、精神愉快。

    她给他端来热的卷饼、黑面包、一只煎蛋卷和牛奶咖啡。她想让他吃好,但是他没有吃什么。他咬了一小口卷饼后就把它放在一边了。他只尝了尝那只煎蛋卷。他的胃口一定是在战争期间变小的,不过雅德维珈记得他一向吃得很少。他在华沙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回家,他母亲总要为这事跟他争吵。

    雅德维珈关切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嚼就把饭咽了下去。离开两点还早着呢,可是他仍然不住地看表。他坐在椅子边上,好像随时准备着跳起来似的。他的两眼好像正盯着看墙外的地方。

    突然他摆脱了这种心情,说道:“今晚,我要在费城吃晚饭了。”

    “谁跟你一块儿吃饭?一个人吗?”

    他开始用意第绪语跟雅德维珈说话。“一个人。这是你的想法!我会和示巴女王一起吃饭。我压根儿不是个书籍推销员,就跟你不是教皇的妻子一样!我给那个滑头货拉比于活——不过,不给他于,我们就要挨饿。还有布朗克斯那个女人简直叫人捉摸不透。跟你们三个人周旋,我居然没发疯,这实在是个奇迹。乖乖!”

    “你这么讲话,我能懂吗!”

    “你于吗要懂呢?《传道书》上说,‘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要是在我们可怜的灵魂里真有什么遗留下来,那真相总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以后。如果没有什么遗留下来,那我们只好将就一下,没有真相算了。”

    “还要咖啡吗?”

    “好,再来一点。”

    “报纸上有什么新闻?”

    “啊,他们签订了停战协定,不过这是不会长久的。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发动战争的——那些野牛。他们永远也不会停止战争。”

    “在哪儿打?”

    “在朝鲜。”

    “收音机里说希特勒还活着。”

    “即使一个希特勒死了,有一百万个人准备好接替他。”

    雅德维珈沉默了片刻。她倚在扫帚上。后来她说:“住在底层的那个白头发邻居告诉我,我每星期可以在工厂挣二十五元。”

    “你想去工作?”

    “我一个人在家呆着太寂寞。可那些工厂又离得大远。要是近一些,我倒想去做工。”

    “在纽约去哪儿都不近。你得坐地铁,否则你哪儿都去不成。”

    “我不懂英文。”

    “你可以去上英语课。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去注册。”

    “那个老大太说,他们不接收连字母都不识的人。”

    “我来教你。”

    “什么时候?你老是不在家。”

    赫尔曼知道她说得对。不过像她这种年龄,要学习是困难的。当她不得不画三个小圆圈作为自己签名的时候,她满脸通红、浑身冒汗。就是最简单的英文字的发音对她来说也是困难的。

    慢慢地赫尔曼听得懂她的农村波兰语了,但有时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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