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鼠_第13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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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3/5页)

拿来一只网兜,用报纸包好罐头,对我说:“吃这种油炯rou,一定要先热一热,要不然向太硬,下了肚没法消化。”

    如果我临走时问她一声,是否有人来打听过约阿希姆的消息,回答肯定是否定的。但是我什么也没问,只是在门口说了一句:“约阿希姆让我向您问好。”实际上,马尔克甚至连让我向他母亲问好的意思都没有。

    雨仍在下着。当我回到小果园,站在他的军装前面时,他并不急于打听什么。我把网兜挂在篱笆上,搓着被勒痛的手指。他照旧在吃着尚未成熟的醋栗,这使我不由得像他姨妈那样关心起他的身体来了:“你会把胃吃伤的!”但是,当我说完“咱们走吧”之后,他又从果实累累的树枝上摘了三大把,将裤兜塞得满满的。我们在新苏格兰区绕着狼街与熊街之间的居民区走了一圈,他一边走一边吐出坚硬的果壳。当我们站在电车后面一节车厢的平台上时,他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电车左侧可以看到烟雨蒙蒙的飞机场。

    他的醋栗使我大为恼火。雨势渐渐减弱,灰色的云层变成了乳白色。我真想跳下电车,让他一个人在车上继续吃他的醋栗。但是,我只是说道:“他们两次到你家打听过你,是些穿便衣的家伙。”

    “是吗?”马尔克仍然朝着平台的板条格垫上吐醋栗壳。一我母亲呢?她知道吗?”

    “你母亲不在家,只有你姨妈在。”

    “她肯定是上街买东西去了。”

    “我想不是。”

    “那么就是在席尔克帮着熨衣服。”

    “可惜,她也不在那儿。”

    “想吃几个醋栗吗?”

    “她被接到霍赫施特里斯去了。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

    快到布勒森时,马尔克总算吃光了醋栗。但是,当我们走在被雨水冲刷出许多图案的沙滩上时,他还在两个湿透了的裤兜里摸索着。伟大的马尔克已经听见了海狼拍击沙滩的声音,看见了湛蓝的波罗的海、依稀可辨的沉船和停泊场内的几艘轮船。地平线在他的两个瞳仁里画出一条横线。他说:“我不能游了。”这时我已经把鞋子和裤子脱了下来。

    “你别胡扯好不好。”

    “真的不行,我肚子痛得厉害。都是那些该死的醋栗。”

    我禁不住动起火来,骂骂咧咧地翻着衣兜,总算在上衣口袋里翻出一马克和几芬尼。我攥着这点儿钱跑到布勒森浴场,在老克莱夫特那里租了一条小船,租期为两小时。实际上这件事并不像写起来那么简单,尽管克莱夫特只是随便问了几句,而且还帮我把船推下了水。当我把小船划过来时,马尔克正穿着坦克服在沙滩上打滚。为了让他站起来,我不得已踹了他几脚。他浑身颤抖,汗流满面,双手握成拳头顶住胃窝。我至今还是不相信他当时真是肚子痛,尽管他的确空腹吃了许多半生不熟的醋栗。

    “起来,上沙丘后面去拉一泡,快点儿!”他弓腰曲背地走着,脚在沙滩上拖出了两条深沟,然后消失在野燕麦的后面。我也许本来可以看到他的船形军帽,但我却一直注视着防波堤,尽管那儿并没有来往的船只。马尔克回来的时候仍然弯着腰,可他却帮着我将小船推下了水。我扶他坐到小船的尾部,将装着两听罐头的网兜放在他的怀里,又把报纸包着的开罐器塞人他的手中。船驶过第一片沙洲,又驶过第二片沙洲,海水的颜色逐渐变深。我说:“现在该你划几下了。”

    伟大的马尔克连头都没摇一下。他仍弓着腰,紧紧地攥着包在报纸里的开罐器,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们面对面地坐着。

    从那时起,我一次都没有再坐过划桨小船。然而,我总觉得,我们一直是面对面地坐着:他的手指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脖子前面空无一物。军帽或得端端正正。沙粒从军服的褶皱中间滑落下来。虽然没有下雨,他的额头却挂着水珠。每一条肌束都绷得紧紧的。眼珠鼓得像要脱落出来。鼻子不知和谁调换过了。双膝瑟瑟发抖。海面上没有猫,但是老鼠却在逃窜。

    当时的天气不算冷。只有当云层被撕裂,阳光穿过云缝照射下来时,才会落下星星点点的阵雨。雨水飘落在风平狼静的海面,也淋湿了我们的小船。“你还是划几下吧,这样可以热热身子。”从船尾传来一阵牙齿格格打颤的响声。他的话钻出牙缝,伴随着继断续续的叹息来到了世界上:“…要是事先有人提醒我一下,结果绝不至于这样。都是因为那次恶作剧。本来我完全可以作一个精彩的报告,谈谈坦克瞄准器、空心榴弹以及迈巴赫①发动机呀什么的。我作为坦克射手,老得爬出去检查螺栓,就连射击时也不例外。我不光是谈我自己,还要谈我父亲和拉布达,简要地叙述一下发生在迪尔绍附近的车祸,讲讲父亲当时是如何以身殉职的。我坐在瞄准器前面,总是想着我父亲。他死时,竟然没有举行终傅仪式②。谢谢你当时为我弄来了蜡烛。啊,这是纯洁的友谊,它使你的光彩永不消退。你去为我说情,真叫我备受感动。无限的爱,无限的恩赐。在库尔斯克北部,当我第一次参加战斗③时,这一点就已经得到了证明。苏军在奥廖尔的反攻④使我们陷入了困境。八月,在沃尔斯卡拉河⑤畔,圣母玛利亚显灵了。战友们都觉得好笑,怂恿随军神甫拿我开心。我们毕竟守住了前线阵地。可惜的是,我后来被调到中段战场,否则哈尔科夫⑥绝不会那么快就…不出我所料,我们在科罗斯田⑦对付五十九军团的时候,她又一次出现了。她从未将圣婴带在身边,却总是拿着那张照片。您知道吗,校长先生,那张照片就挂在我们家的过道里,紧挨着搁刷鞋用具的小口袋。她没有把照片捧在胸前,而是比胸口低得多。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上面的机车。我只需要瞄准父亲和司炉拉布达之间的空隙。四百米。直射!你肯定见过,皮伦茨,我瞄准的是炮塔和车身之间的地方,这儿是透气的地方。不,校长先生,她什么也没有说。我说的是实话,她不需要对我说任何话。证据?我刚才讲过,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咱们还是以数学为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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