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一个爱情故事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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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7/8页)

又暖和,已经在供应早餐。到处是碟子的叮当声。人们正在读晨报、吃着法式烤面包、奶油燕麦粥、牛奶麦片粥和香肠蛋奶饼。光是食物的香味就使他感到昏昏沉沉。他找到一张靠墙的桌子,挂好衣帽。他发觉自己没有拿牌子,回到出纳员那儿说明。

    “行了,我看见你进来的,”出纳员说。“你看起来全身都冻僵了。”

    赫尔曼去食品柜那儿要了燕麦粥、鸡蛋、一个卷饼和咖啡。这一顿花去五十五美分。当他端着盘子回到桌旁的时候,他的双腿颤抖着,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不过一开始吃东西,他的劲儿又来了。咖啡的香味使人陶醉。眼下他只有一个愿望——自助餐厅最好通宵营业。

    一个波多黎各人侍者走到桌边收盘子。赫尔曼问他餐厅什么时候关门,侍者回答:“两点。”

    不到一个小时,他又得到外面寒冷的雪地中去。他不得不计划一下,终于做出个决定。他的对面有一间公用电话间。也许塔玛拉还没睡。现在她是唯一没跟他吵翻的人。

    他走进公用电话间,塞进一枚硬币,然后拨了塔玛拉的电话号码。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她去叫塔玛拉。不到一分钟,他听到了塔玛拉的声音。

    “我希望我没吵醒你,我是赫尔曼。”

    “嗅,赫尔曼。”

    “你睡着了吗?”

    “没有,我在看报。”

    “塔玛拉,我在百老汇一家自助餐厅里。他们两点就要关门。

    “我没地方去。”

    塔玛拉犹豫了一下。“你的妻子们在哪里?”

    “她俩都不睬我了。”

    “这个时候你在百老汇干什么?”

    “我刚才去参加拉比举行的晚宴。”

    “我明白了。你愿意到这儿来吗?天气冷得够呛。我把毛衣袖子盖在腿上。屋里有一股风呼呼吹过,好像窗户上没装玻璃似的。你的妻子们干吗要和你吵架?还有,你干吗不马上就来?我正想着明天要打电话给你。有些事我一定得跟你谈谈。唯一的麻烦是外面的大门让他们锁上了。你就是按两个小时门铃,看门人也不会来开门的。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我自己下来给你开门。”

    “塔玛拉,这么打搅你,我感到惭愧。我实在没地方去睡觉,又没钱去旅馆租一间房间。”

    “晴,她一怀孕,就反对你了吗?”

    “她一直受各方面的博掇。我不想责怪你,可你干吗要把咱们的事告诉佩谢莱斯呢?”

    塔玛拉叹了口气。“他来到医院,问了我成千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想不出他是怎么到那儿去的。他挨着我的床坐着,像个检察官似的盘问我。他还想给我介绍结婚对象。事情发生在我动手术后不久。这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已经走投无路,一切都没有希望了,”赫尔曼说。“我最好还是回科尼岛去。”

    “现在回去?你要花整夜时间才能到那儿。算了,赫尔曼,到我这儿来吧。我睡不着。反正我总是整宵不睡的。”

    塔玛拉正想说别的什么事,接线员插了进来,要赫尔曼再付一枚硬币,可他没有。他告诉塔玛拉他尽快赶到她那儿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离开自助餐厅,朝在第七十九街的地铁车站走去。空荡荡的百老汇大街在他面前伸展出去。街灯明亮,不知怎么具有一种冬天的节日气氛,幽雅而神秘。赫尔曼走下台阶来到车站,他在等一列慢车。站台上还有一个黑人。尽管天气冷得结冰,他没有穿大衣。赫尔曼等了十五分钟,火车仍然没来,也没有别人来。灯光炫目地照着。像面粉一样细的雪通过天花板的铁栅栏纷纷飘下来。

    现在他后悔打电话给塔玛拉。可能回科尼岛去比较聪明。至少他可以暖暖和和地睡上几个小时——那就是说,如果雅德维珈不跟他争吵的话。他知道,为了能听到门铃声,塔玛拉只得穿上衣服等在冰冷的入口处。

    铁轨开始震动,一列火车隆隆地进站了。车厢里只坐着几个人:一个醉鬼咕咕味味,扮着鬼脸;一个男人拿着一把条帚和铁道工人用的装信号灯的盒子。一个工人带着一只金属饭盒和一个木枝头。他们的鞋上全是稀脏的泥浆,他们的鼻子冻得又红又亮,他们的指甲很脏而且长短不齐。对这些把黑夜当作白天的人来说,空气中有一种特别的不平静的气氛。赫尔曼想象,车壁、灯光、窗玻璃、广告都对寒冷、喧闹声和刺眼的光亮感到厌烦。火车的警告的汽笛不断地呼啸、号叫,好像是司机失去了控制,或是闯了红灯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似的。赫尔曼在时报广场上走了一长段路去乘到中央车站的区间车。

    为了等去第十八街的慢车,赫尔曼又不得不等很长的时间。其他候车的人的处境好像跟他很相似:脱离家庭的男人;社会既不能吸收又不能排斥流狼者,他们的脸上流露出失意、后悔和负疚的表情。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好好儿地修过面,也没有一个衣着整齐。赫尔曼观察着他们,可他们并不理他,相互间也不理睬。他在第十八街下车,穿过马路来到塔玛拉的住处。一幢幢办公大楼耸立着,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很难相信,就在几小时前,一群群人聚集在那儿做生意。屋顶上空,天阴沉沉的,没有星星。赫尔曼走上几蹬滑溜溜的台阶来到塔玛拉住的那幢房子的玻璃门前。他看到里面塔玛拉穿着一件大衣在一盏电灯的暗淡的灯光下等他。衣边下露出里面的睡衣,因为没有睡觉,她的脸色灰白,头发乱蓬蓬的。她悄悄地给赫尔曼开了门,两人慢吞吞地走上楼,因为电梯已经停了。

    “你等了多久?”赫尔曼问。

    “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习惯于等待了。”

    他好像不大相信这就是他的妻于,就是大约他二十五年前在一个演讲会上第一次遇见的同一个塔玛拉,那次会上讨论的题目是“巴勒斯坦能解决犹太人的问题吗?”走到三楼,塔玛拉停了下来说:“啊,我的腿啊!”他也感到自己小腿的肌rou绷得紧紧的。

    塔玛拉缓了口气,这时问道:“她已经找好医院了吗?”

    “雅德维珈?一切都由邻居们安排。”

    “可这毕竟是你的孩子啊。”

    他想说:“那又怎么样?”可是他没说出口。

    6

    赫尔曼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他没有脱衣服,穿着上衣、裤子、衬衫和袜子躺在床上。塔玛拉又把毛衣袖子盖在脚上。她把自己的旧皮大衣和赫尔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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