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行歌_第十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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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4/4页)

手指解开前襟的衣扣,一颗一颗的,露出蕾丝的胸衣和雪白的肌肤,美丽的女体闪着青春的光泽,裸裎在他面前。

    “你…要做什么?”他颤声问。

    “给爱人最后的献礼。”她任他的手在她身上,吻那千百次辗转的唇,吸吮那熟悉的味道,说:“这是我欠你的。”

    没错,那么多年来共同成长岁月,无论多么爱欲难忍,都说要等到婚礼那一天,如今却要属于别的男人…承熙一时爱恨交集,狂抓住她,解放了所有身心感情,恣意地吻她的肩、颈、胸…像要在每一寸盖下他拥有的印记。

    四肢交缠,身体紧密相合,在欲情深酣时,他突然问:“若我占有了你,你就属于我,然后会留下来,就永远不走了?”

    她的脸如酒酣酡红,细白的齿咬着唇说:“我还是会走。”

    他马上翻下身来,大量冷空气漫进,他气急地说:“你这傻瓜!傍了我还嫁给别人,姓彭的发现怎么办?你存心要和自己一辈子过不去吗?”

    “你不也要毁自己的一辈子吗?”因为冷,她拉住被子围着,见他背对着她如此僵硬,悲伤说:“也许我是怪、是坏…爱你又不肯嫁你,嫁别人又不知耻要跟你,等于背叛爱人又背叛丈夫,但这就是我,想生存下去的小柳絮…”

    那样横冲直撞、任性飘飞,教人无可奈何的小柳絮…承熙忽然有个感觉,他并不会真正失去她,有一天小柳絮仍会回来,如果他筑的天地够大的话。

    他回过头,神情已然平静,只剩疼惜说:“你就背叛我吧,不要背叛姓彭的,他毕竟不了解你。”

    涵娟一阵难抑的激动,此生再也不会有更幸福的时刻了。

    “谢谢你,谢谢你和我一起跋涉苦行。”她说。

    “苦行?”他苦笑说:“我们要修什么呢?”

    他们各自穿上衣服,并肩躺在月光中,许久不语。

    外面有吵杂声,看戏的人回来了,把关的承英说:“大哥睡了,别去吵他。”

    喧闹一会儿夜又静下。上层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他们是两个飘流的人,在迷茫月河中,一直都是。

    夜半无人私语时,他们什么都谈,包括章立珊、彭宪征、纽约和“普裕”这就是人生,所绘制的蓝图,有的能实现,有的只能留在梦里。

    年轻的我们,都选择当时以为最好的路走,不管多一意孤行,更不计较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天真的以为未来都能偿付。

    天亮前,因为欺而闭一会眼,直到必需离去。

    他们偷偷摸摸出了土厝,唯有来福相送,但它走几步又趴倒。

    “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它了。”承熙伤感地说。

    涵娟蹲下去抱住它。据说狗有狼的血统,在临终前都有回归山林的本能,她在它耳旁说话,出口的却是哽咽,一生一死,同样都想找到回家的路呀!

    承熙在身后环住他们,胸膛起伏着,生离死别已是命定,悲不能抑。

    手牵着手绕过小山道,准备到镇上赶第一班公车。天色由蒙黑到澄明,对大多数人平常的一天,却是他们各奔前程的日子。

    小镇方苏醒,公车站已聚着学生和小贩。

    “熙,把我缩在一个小角落,其他给章立珊和‘普裕’,你会成功的。”交代过无数次的话,涵娟仍忍不住哭泣。

    他缠握她的手,一指一节扣着,紧紧不放。

    鲍车来了,涵娟最后一个上车,他在车外。这很像当年他们去牯岭街买书的情形,票钱不够,他必需用双脚跑着追赶他。

    “熙,我爱你!熙,加油!”她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喊,哭声飘了好久好久,似不愿散去的魂。

    他追了不知有乡长的一段路,早无人无车了,还在傻傻地跑。

    “我会…等你。”他几乎气绝地说。

    不想回土厝,他继续往山下走。涵娟说苦行,他就一步步像苦行僧,用自己的方式来感受自己的劫难,再修得自己的道,总有七七四十九关跋涉,人生可如朝露短暂,也可如永恒绵长,全在一心。

    四个小时后浙沥沥不起雨来,他走过产业道路,跨过溪潭,穿过城镇,有开车的好心人要载他都被拒绝。

    衣裤头发都湿掉,鞋底有积水声,他专注于履步中的痛楚。忽地,身后有嘎轧的煞车声,引得他回头,看见一辆似曾相识的金龟车,不按规则地横停在路中央。

    车门开启,一身粉紫洋装的章立珊奔过来,大叫:“真的是你!怎么这样狼狈?我正想到山上找你呢!”

    猛然乍见,发丝沾雨的她竟也有几分涵娟的味道,只是涵娟不曾穿过如此昂贵的衣裳,都只能在委托行外痴望。

    懊掉头而去吗?掉头离开“普裕?”但…涵娟若努力达成梦想,而他自暴自弃庸碌一生,又如何能再见?不能并驾,至少还能齐驱,各在地球的两端…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章立珊也是好的,从不嫌弃他家贫,依然爱他,涵娟说光这一点就比她好上许多倍。既然如此,他就照做吧,反正失去涵娟,最重要的一部份死了,很多事就再也没有差别了。

    于是面对那爱慕崇拜的眼光,他话很流畅地说出来:“我们回台北吧。”

    “早该回来了,我爸没有你,一天都坐立难安呢,连我哥都要不如你了。”章立珊热切地说。

    承熙随她走到车旁,并要求开车。这是他第一次不淡漠闪避,口吻还有几分不容拒绝的专横,那神情,就仿佛打篮球时预备回转长射的必胜模样。

    拨云见日,沉闷了许久,偶像的潇洒魅力终于重现,这才是她记得的承熙,她在日本念念不忘、一心想要的男人。章立珊马上笑得两眼明灿,将钥匙交出去。

    方向盘用力一旋,车子刺耳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在路人侧目中,高速消失在路的尽头,银铃似的笑声久久回荡。

    雨仍持续下着,洗得山峦更加青翠盈绿,闪着光辨。

    这初夏时分,等雨停止时,天就要炎热起来,然后又是一个新的季节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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