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楼”_第贰章杀手楼杀手楼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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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贰章杀手楼杀手楼 (第4/4页)

他说:‘如果我当你是自己的男人,你就该给我出气;哪怕我只当你是我自己的小弟,你也该给我出气!’”

    “可结果怎么样…”

    那女人一咬嘴唇“他自己最后是跟条受伤的小狗似的逃回来了。我打听了回,参合庄的庞化并没有死!”

    她口里还在尖刻地笑着,她的话也没说完,小招忽然扑腾一下坐了起来。

    他以手抚额地坐了起来…天呀!地呀!我的娘亲呀!

    …参合庄的庞化!

    那个号称‘造化天’的参合庄的庞化,稳坐江湖绿林大豪们头一把交椅,连‘黑天神’都要给他进供的庞化!

    他终于明白了曾哄传一时的江湖上最惊险的庞化遇刺一案是怎么发生的了!

    ——庞化是没有死,可他丢了一条胳膊,还是那条“天下无右故只手,单爪抓下罡天来”的、使着“金刚大力扁天轮“的左手!

    庞化只有一只手,号称只手擎天。

    他被卸下的就是这只手。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女人。女人却还是在愤愤地想起楼求她嫁时那不可原谅的一只小兽样的神气。她愤愤地道:“他不能给我幻想,总要给我钱吧…”

    “可他居然跟我说,”女人像是忽然想起了楼当时的神气,那是难得一次他在自己面前摆弄他那没用的小刀子,他用手指在那刀的锋上轻轻地抚过,口里说:“我的刀很锐利。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其实,我可以拿它换很多钱…”

    那话里倒有一点睥睨的味道。

    那味道还是颇让女人看得上的,远比他那次威喝住几个小混混让她看得上。

    可是接着,他居然茫然失落地道:“可是我一旦拿它换了钱,它也就必将钝了,崩了,再也不锐利了。”

    “那之后,我怕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这是什么屁话!他当人生是一场“悖论”吗?

    自以为是,鄙帚自珍者的调调都是这样的!

    ——可就是这个人,现在也已经死了。

    女人的口里忽泛出一点苦来,对楼忽然有一点了解式的同情。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呢?可真的又怎样,她要的不是那该死的了解,她已了解得他够了…

    女人口里木木的,全没一点滋味的,像想起一个迷踪的孩子:

    “他要的不是我,而是童话。”

    6、扶犁

    “童话?”

    女人猛地摇摇头。

    ——不,楼其实也不是全没有做过计划的。

    …他也有过一次童稚的幻想,虽说那幻想并不怎么衫红酒绿。可他那一次还是要求她跟他一起抛开了一切,离开这城里。他们可以回乡下,他的钱可以张罗一小块地,只要没有那该死的板栗树。他们可以撑起一个家,在一个长满弯曲小松树的山岗下。

    …他的念头虽然愚蠢,可他那话倒也还不乏可爱的。

    女人记起自己当时似也轻微地感动了下。

    可她接着截然地对他说:“你是要我养猪,放羊,喂小鸡,弄牛吗?”

    楼有些热切的点头。

    ——那热切在他是不多的。

    “可别说我做不来。就是你,你也不见得做得来的。”

    “你那只手拿得起一把刀,可不见得扶得动一张犁的!”

    女人记得自己讥笑起他来。

    “别跟我说你来自哪儿,你进了这城,就生是这城里人,死是这城里的鬼了!”

    她把这拒绝的话静静地说起。

    小招静静地听着,先开始不以为然,接着却忽似明白,忽似了解。

    可也忽然绝望地发现了楼的绝望,忽然残酷地见证到了纱的残酷——

    她说的话她自己都不能明了吧?可那恰恰是真的…那个进了城的楼,闷于此生,闷于空气,闷于这锅盔一样的世界,偶有向往,终于拿起刀来,那是这城市里精火粹炼过的刀,它可以劈得开这个城市,以透一口气,透得哪怕一缝,哪怕一隙…

    ——可他这把拿刀的手,真的不见得扶得动一张犁的。

    刀是反抗,而犁是创建。

    刀可以劈开这个城市,而犁,却早已无地可犁了。

    小招静静地倒在床上,躺在那女人身边。

    他一时静静地感到这身边,这屋宇,这屋宇外的街道,这街道周廓的城市,在静静地涨大。

    那是一种不可回转的永无止境的涨大。它就这么涨啊涨啊,这世上渐渐再无可犁之地了。

    而这一张木板床上的安稳,安稳得有如坟床。哪怕楼以一刀之利,足以幻化出一刻江湖,可那江湖,确实是早已不存在了…那一刀,只有刀起时…还可劈出想像…

    可它,毕竟最后止于劈刺,止于一隙,止于一缝。

    也、止于…想象。

    7、烟红

    很多年以后,小招曾再次来到女人住的小屋。

    女人早已不在,也许,她现在已厌倦于那广厦华屋了吧?

    屋内还是低矮的顶,那低矮的顶压着一张寒窘的床。

    这里,也是要拆的了吧?

    他坐在那床头点起一根烟,想起那女人说过的很多话,与她没说的话。

    那没说的却让他意会更多。

    他想起这个他早不知如何走出的城市,忽然想起了一把刀,一截脚腕,一场撕裂。那重重的屋顶,头一次惊觉其庞大无比、扩张不止的城市,与那晚,温暖而乏力的相伴。

    他弹着烟,低低地念想起一首不知谁写的诗:

    曾经黯夜久相偎,

    烟头两点暗红时。

    窗外江语遥凝咽,

    鬓边肆闹小停息。

    五指滑过平凉腹,

    一生常误振翅眉。

    中宵梦醒阿诗玛,

    轻弹慢吐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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