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史_第二十七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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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节 (第5/5页)

领导戴白手套。限期送走白旗,否则开辩论会,进行批判。民兵进行监工。每人每天高强度劳动十四五个小时,开挖土方达二十立方,石方达十立方。法喇人分到五个工段,三段在悬崖上。口岩段最险,岩高五六百米,公路横过悬崖五十余米。民工系上安全绳,从岩顶吊下去,悬空打炮眼,进行爆破。指挥部专门安排一人在崖顶上重复呼喊:“小心啊!掉下岩去骨头都找不到啊!”这人喊累了,又换上一人喊。这一悬崖,死亡五人。经一年苦战。米粮坝通了公路。

    戊戍年秋,浮夸风甚嚣尘上。各队争报高产,法喇也不敢落后。宣称粮食突破百万斤。大队长每择到一个大洋芋,就抱着朝公社跑,侃法喇的“卫星洋芋”当年法喇洋芋的确丰收,但正值秋收时,劳力被调往四方或修水库,或修公路,或修堰沟,只有参加秋收大协作的少部分社员得回村秋收。秋收中又只讲速度、数量,荞子霉烂在地里,无一颗收获。洋芋挖起来,也烂在地里。麦子虽割了起来,但直到腊月才打,全部出芽。秋收结束,仅收粮食二十余万斤。上级以为法喇真超百万斤,要法喇上缴公粮十五万斤。以后哪里缺粮了,都从法喇调。刚秋收完,社员就缺粮。很多人饿得浮肿,爬不起来。一位县领导经过法喇,见农民瘦骨嶙峋,就问大队长:“你吹法喇粮食丰收,咋这些人会饿成这个样子?”大队长说:“这些人是筋骨人,再吃也吃不胖!”

    全县粮荒,县上发现问题严重了,退过头粮以应急。大队长是大族人,还想掩盖。孙运发则叫孙江成:“老百姓挨不下去了!我们是小家族人!饿死人我看你怎么办?”公社叫了法喇支书、大队长去问。大队长还在掩盖。孙江成急了,说:“粮食一粒没有!人都饿得爬不起来了!”公社于是将法喇上缴的十五万斤粮食,退还五万斤。粮食退到了,孙江成与大队长不敢将粮食分下去,担心几天吃光。而是平时掌握情况,确知哪家实在不行了,孙江成和大队长用提篮偷偷提上点洋芋上其家门,将其命吊着,不至于死而已。靠这五万斤粮食,用这种特殊的方法,救住了法喇在三年困难时期,没死一个人。

    全县到处饥荒,死人无数。县上被迫调全县群众运粮,以有余补不足。其实所谓有余,就是吹得到头,而死不认账的地方。法喇人也被抽调六十人去运粮,从拖车将粮食背往双河。运粮队出发时,自带口粮。到拖车后,每人背七十五斤,其中二十五斤为“脚粮”背者所得。这些农民长期饥饿,身体极差,生了病,虽有二十五斤脚粮,但根本难以将其背回家。背到路上背不动了,无办法,将二十五斤粮换一碗凉粉吃了就算了。

    放粮食卫星的同时,法喇又放畜牧卫星。吹法喇的猪有多大,牛有多多,羊子满山都是。公社向县上吹。县派工作队进驻法喇,也不务实,更吹得厉害。县上又向专区吹。地委书记就带全区各县县委书记到法喇,开畜牧现场会。之前一天,县委书记到法喇要各队长去汇报工作,发现数字与原报数字不符。就派人核查,硬将数字东拉西扯,到符合为止。参观队进村,县委书记叫法喇汇报收入情况,大队长将编造的数字念上一通,就到山上参观。是日大雾,参观队被带到一个山包下的路两边,县上将法喇周围的几个大队的好羊都择了来,羊毛洗得干干净净,又肥又大,一群群地走过。过去了的,一过山包,又赶了绕回来,又从地委书记等眼下走过。大家惊叹不已,说法喇的羊真多。天气很冷,看了三个多小时,地委书记问县委书记还有多少羊,县委书记说还有一半,地委书记说走了走了,现场会结束。

    丙午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法喇奉命组织造反组织。村里先组织了二十多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参加“红卫兵”张贴大字报,召开群众大会,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揪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至冬,造反组织炮轰党委,揪斗孙江成、大队长和全大队二十一名队长在内的当权派。大队长平时得罪的人多,被揪斗二十余次,他又仗着他身体好,不加保护,被斗身亡。孙江成被斗后回家,孙运发就找草药医治。于是被斗了十几次,未被斗死。孙江成家同时被查抄四次。孙江成刚发现形势不妙,就带孙平玉夜间将布帛等全背了转移到另一个公社的孙江芳家,未被抄出。

    斗孙江成等不久,因各造反组织观点歧异,互以大字报攻击,冲击对方组织的群众大会,互相揪斗对方保护的领导干部,逐渐形成观点对立的两大派。就忙于武斗,不管孙江成等了。孙江成等领导权已被篡夺,但因法喇识字人少,缺了孙江成双方都写不成材料,所以无论哪一方得势都将这个被揪斗对象用起来,仍留在革委会里。

    丁未年初,造反派两系武斗不断。县上两派间武器全部出手,杀对方之人示众。荞麦山因应县上,也准备杀人。决定将所辖地区的对方人员集中在荞麦山,统一屠杀示众。荞麦山的造反派头头就打电话问法喇:“你们准备杀几个?报名以后,将人捆到荞麦山来,统一杀!”当晚刚好是孙江成奉造反派的命令值班守电话,孙江成一听杀人,心毛了,说一个都不杀。荞麦山造反派头头骂了两句,就算了。等已篡权的党支部书记和文革主席第二天得孙江成报,就骂孙江成:“怎么不杀?要杀!我们就是要杀安家呢!”忙打电话报告荞麦山,说法喇要杀人。荞麦山答复:“你们现在报已迟了!要杀的人昨晚全都从各大队解到荞麦山了。今下午就要动手!我们还能停下等你们?要杀的话,只有你们自己杀了!”二人又骂孙江成,于是召集人员,布置杀安家。孙江成不是什么角色,自然与他无关,逃回家睡着。支部书记、文革主席杀了人,要写个材料上报,找孙江成找不到。就来孙家门上闹:“孙江成哪里去了?他知不知他是个当权派?我们不保他,他早就被斗死了!现在还跟我们耍脾气!”孙运发忙叫了孙江成去写,说:“你只要不要参加杀人就行!他们杀了人,叫你写,你可以写!反正人不是你杀的!”

    戊申年春,两派和解。法喇组织群众进行“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活动。到处写“三忠于”口号和毛主席语录,人人唱语录歌,跳“忠”字舞,佩戴毛主席像章“早请示,晚汇报”

    丙辰年文革结束。法喇凡在文革中杀人的,都受到了刑事制裁。孙江成官复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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