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史_第二十七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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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节 (第4/5页)

正在深化,社员被随意扣上“右派分子”的帽子进行批斗。人人谨小慎微,争当先进,做革命的促进派,仅把苞谷掰了一部分,两米一铧,把地犁翻,把小春撒在地表就行了。孙江成每晚天黑,要统计好成绩,涉水过河走二十余里向公社党委汇报成绩,汇报完后又要赶回天生。仅用七八天,法喇人就宣布把该村近万亩苞谷收完,并种上了小春。法喇人“成绩突出”受到表扬,又被派往木一村。孙江成带队用五天将苞谷、洋芋收了,都丢在地里。就回家了。走到法喇的山上天黑,全部人就在沟中睡觉。第二天回到法喇,宣传“大协作”的优越性,才开始法喇的秋收。男女老幼一齐上马,只讲速度、数量,不讲质量、效益。荞子因过了收获时间,全掉在地里,全部造成浪费。只有洋芋和麦子可收。白天洋芋挖起来,丢在地里不管。晚上又忙打着火把割麦子,叫做:“白天千军万马,晚上灯笼火把。”洋芋堆在地里,风吹日晒,变绿了,只有少部分饲养员和妇女有空,得去偷点回家,别的都被霜扎、雪凌,烂在地里。

    收洋芋、荞麦才三天,公社打电话来,命法喇停止收洋芋、麦子,限三天完成三千亩菜籽播种任务。法喇的大队长知难以完成,对着话筒:“噢!汪同志!噢三千亩!”对方就道:“法喇支部咋个搞的?叫孙江成!”孙江成接了电话,表示说三天一定完成。立即叫社员全部出动,沿公路两边,将耕地隔两三米一铧犁翻。第二天公社来六次电话催问。第一次问,孙江成说完成二百亩,得到表扬。第二次问,孙江成说已完成四百亩,又得表扬。第三次,说六百亩,又得表扬。到最后一次电话,说已完成一千二百亩。孙江成守着电话,准备下一次问,就说已完成一千四百亩。没料没再问了。次日天未明,电话又问了。孙江成说经连夜苦战,三千亩已经完成。公社就派人来慰问社员。孙江成问能不能杀个猪打打牙祭,说可以。于是社员在全村捉猪,主人哪敢拦阻,连夜烫出,共杀十三条猪,分给社员。

    法喇成绩突出,又被派往鱼毕协助当地种菜子。到了当地,两米犁一铧,不到半天,孙江成就叫当地支书汇报已完成七百亩。天晚,鱼毕支书不准法喇人休息,要求连夜拆茅草房打火把,将任务完成。法喇人火了,就去拆支书的茅草房,支书看着心痛,就叫休息。

    次日饭后,法喇人故技重演,有的在山上睡觉,有的在农民家中睡觉。到下午,电话报告已完成任务。公社又要求鱼毕杀猪打牙祭。法喇人就忙到全村去捉猪,当地很穷,捉遍全村,只有三条。连夜烫了,砍成坨坨rou煮好,又烙了荞粑粑,款待法喇人。法喇人吃好,才唱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回村。

    “大炼钢铁”与“大协作”同时开始。公社确认法喇有铁矿,指示法喇建厂炼铁。法喇人就用石灰石建了几个高炉,挖含量极低的铁矿石来炼,但根本炼不出什么铁来。有关法喇钢铁质量好、产量高的传闻却日盛一日。从日产几十斤吹到了几百斤,吹到了几千斤。县上就派县供销社主任到法喇领导炼铁工作。法喇男女老幼全被动员起来,建了两个高达三丈、直径五米、用四个风箱从四面鼓风、每个风箱要二人才能扯动的巨型高炉,号称每小时每个高炉产铁一百斤,称“法喇一号炉超过美国一号炉”两大高炉之外,尚有小土炉一百五十多架。每日昼夜三班苦炼。供销社主任上报日产铁二千斤。县上就派财贸部长周虹带五百余人到法喇参观,召开现场会,学习经验,回去办好各自的铁厂。

    铁厂建立伊始,买社员房前屋后的林木做燃料。随铁厂扩大,燃料越要越多,公社无法出钱,由社员自备燃料。于是社员提刀斧,在村中逢树便砍,不到一月,村中树木便尽。县上就调集数千群众到法喇,组成“伐木队”砍伐原始森林炼铁。“伐木队”的口粮由法喇人提供。不到一年,几万亩原始森林被砍伐干净。己亥年秋,法喇累计已炼钢万吨。成绩被报到省上。省上派了四名钢铁专家来验。专家们一看高山似的土石山,用小钉锤边敲边摇头:“这不是铁!这不是铁!”法喇的大队长着急了,从专家手中抢过小钉锤,吼道:“这不是铁是什么?我敲给你们看!”

    大炼钢铁同时,县上在堂琅坪修大海水库。戊戍年冬,调法喇民工三百前往。工地海拔二千八百米,施工条件恶劣。进度上不去,就实行强迫命令,昼夜三班轮换施工。粮食要法喇解决。法喇运不出粮食。民工生活异常艰难。后大雪封山,实在无法施工,只得撤回。同时荞麦山又在修红旗水库,也实行三班制,昼夜施工。民工每天必须完成定额任务。但任务被层层加码,每人每天完成五立方米土石,犹嫌“保守”提出“消灭六方,达到十方”工地上粮食极为紧张,规定各队既派民工又出粮食,但有的队只出人不出粮。面对有限的粮食,水库领导要求食堂工作人员一斤米必须煮出三斤饭来,否则拿伙食团长是问。食堂工作人员只有拼命往饭里加水。施工进度上不去,挂上黑牌,由民兵强迫终日劳动,数日表现良好,方罢。因长期饥饿,劳累过度,很多民工死在工地。孙江华负责调运整个四区战斗人民公社所属各大队支援红旗水库建设的粮食,便假公济私,尽运给法喇群众。法喇人才无一人死在工地。次年三月,春耕开始,法喇民工才陆续返村。因水库是在未经地质勘测的情况想当然地建的,死了三十余人才建成。结果刚建起,发第一场洪水,就将大坝冲毁。

    也是戊戍年秋,米粮坝县决定修筑乌蒙到米粮坝的公路。此前米粮坝无一寸公路。有一昆明医学院的大学生毕业分到米粮坝。该生到了乌蒙,离米粮坝县地界尚有一天路程,已被乌蒙的高山吓怕,听说米粮坝山更高,路更险,无一寸公路。夜晚,在乌蒙的旅社里,就着煤油灯,向米粮坝县委书记写信,请米粮坝县饶他了,放他回昆明。共产党都统治米粮坝县十年了,米粮坝县才得来第一个大学生,如一件宝贝,县委书记岂能饶他?下令:“用滑竿抬也要把他抬到米粮坝来!”在米粮坝,滑竿就是轿子。结果这第一个分到米粮坝的大学生,硬是被轿子抬进了米粮坝县城。

    法喇民工按军事编制编组,自带行李、口粮、工具上工地,仅每人每天补助五分钱的菜金。日夜奋战,工程指挥逐日检查进度,任务完成得好的,插红旗,领导戴红手套。不好的,插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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