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_柔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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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术 (第15/17页)

一切都烂熟得反倒使人有些懒倦。

    注视着复制品小知了身体的极度柔软性,江采宁一下子有些怀疑,这是否是作了基因改造的新人类呢?

    好像钻桶节目一样,腰身极柔软的演员身穿雪白的紧身衣,先做各种柔术动作,之后,反折腰身,先是头和小腿钻进桶内,后渐渐蜷缩,像无骨的春蚕挤进茧内,在里面蠕动吐丝,再从另一端钻出,化为飞蛾。

    随后,又重复了生命的轮回,飞蛾产卵育化出新蚕,蚕儿再次吹吐丝雨。这次,却将自己困在一张朦胧的尼龙网里,做殊死的缠绵。随着网罟的抽紧,蚕的身体被挤压,变得晶莹剔透了,又如同冰刀在剜割男人的心头rou。

    这样的实景,倒是与录像上的小知了,没有什么区别了,复活兴许就是这样的简单。

    因为,到底是用身体来说话的啊。

    江采宁不禁想像着同样身为男人的国家领导人,暂且把党国大事抛之脑后,天真的孩子一般坐在那里,与民同乐,聚精会神地观看小知了表演的样子,他不禁竟深怀感动和悲悯。

    的确,如果不是这样,像中国这么大的国家和如此多的人口,又怎么能够有效管理并与时俱进呢?

    这时,他转过头去,看见同行者也都是元神出窍的形状。忽然,发现老童的右手正在黑暗中解开裤子,又探了进去,在裆部缓缓地摩搓、抽动。

    他连忙掉过头来装做没有看见。这是此行中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他绝不想看见第二次。

    不觉间,江采宁下身的器官,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他又忍不住往老童那边看了一眼,见老童也正在看他。俩人目光一碰,便同极的磁石般荡开了。至于老童的脸是否红了,却看不出来。

    他心口蹦蹦跳,急忙专心去看台上的表演,却再也看不进去了。因为,那里其实是什么也没有的,蚕啊,丝啊,乃至连舞台本身,都消失了。留存下来的仅是一道不知来历的白光。

    【十八、玉人何处教吹箫】

    众人坐着大巴回宾馆,一路上都十分兴奋,谈笑不停。

    却没有注意到,车上多了几个陌生人。似乎,连司机也换了。

    只是江采宁,不知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因为着那忽然当着众人面消失掉而致使世界变成一片虚空的小知了吗?

    他却不敢出声,害怕别人看出来自己的忐忑。身处柔迷中间,那样的话,就太失态了。

    汽车沉默地不断往前开,路途似乎比来时要漫长。大家才渐渐有些不安了,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等到众人发现到达的目的地是一个废弃的工地而不是下榻的宾馆时,才明白大事不妙了。

    劫持者是当地的反柔术地下组织,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江采宁。

    他们早已探知出,江采宁是这个旅行团中惟一的学者,是抱着研究柔术的目的而来的北京大学硕士。他们便要求江采宁写出一篇文章,题目是:《罪恶的柔术》。内容要突出:只有最枯燥乏味的生活才需要这种人体变形的艺术来刺激它的胃口,这种变态的审美口味与中华民族的生存艰难有关。在这片国土上,没有生活出路的人们只有通过自残身体以创造rou体的超常形式才能博得一点赏赐,而被生活折磨得“缺乏神经”的人们也只有在他人的痛苦中才能得到某种安慰或新奇感。

    绑匪们希望,这应该是一篇具有较高学术价值的报告,有深入的调查研究和精辟的理论总结,兼及个人的体验、观感和认识。这样的一篇文章,对于反柔术组织来讲,可以派上很多的用场。

    江采宁当场拒绝了。

    这个时候,他才觉得,经过几天的相处,自己已经和柔迷们心意相通了。看起来,他最终是无法拒绝成为他们中一员的诱惑的,而现在正是考验的关头。

    何况,他还是一位真正的研究者。为了学术的声誉,为了人格的尊严,为了导师的资助,他也是绝对不能答应绑匪们的要求的。

    更何况,他江采宁还是一位坚定的爱国者呢。他此刻更加深信,绑匪们一定是拿了美国人的钱的,或至少从网上得到了美国人的指示。

    他于是在心中暗笑反柔术组织的愚蠢。即便写出这样的文章,又有哪一个正常的中国人会相信呢?他们疯了。而这正是生活在古典时代阴影中的人们走投无路的写照啊。

    绑匪拿着手枪和刀棍,驱赶着大家往工地深处走。这废弃之地,竟有了飘零宫殿、凄凉华表的感觉,不知当初设计时是多么的宏伟壮观。一行人来到一处地下室里。北京人没有经过这个阵仗,皆吓得不敢做声。只有老童说:“请你们理智一些。有什么,好商量嘛。我们北方人好说话。”而小柔则委屈地叫起来:“难道,你们就不具备一点点美感吗?”脸上立时挨了一把掌。

    打人的绑匪是一个伤疤脸,像是头目,并不恼怒,只是嘻笑着打量众柔迷。他听了小柔的话,便好奇地问:“可是,柔术的美到底是怎样的呢?”

    小柔没有想到绑匪这么问,愣了一愣,便口若悬河地讲了起来。他从柔术的过去讲到柔术的未来,从开天辟地讲到宇宙热寂,连众绑匪都听傻了。

    “口说无凭啊,能否为我们现场表演一下呢?我们可都是柔盲呢。”年约四十岁的绑匪头目像是灵机一动,又道。

    说不出来为什么,这样的语调中罩有一层nongnong的阴森。大家听了,浑身发冷,都不吱声了。

    “怎么样嘛?这不是你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吗?我这给你们机会了。要不,你先来?”头目一指小柔。

    众人又都在心里打了个寒战,忧心如焚地去看小柔,只见小柔的身体在发抖。但老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随即镇定下来,一扬下巴,便说:“表演就表演,咋的了?正好让你们开开眼界!”

    江采宁的心,又悬在嗓子眼了。他死死地盯着小柔的腹部,见那里多余的赘rou顶紧了外衣。他用余光注意到雨洁也在这么看着。

    “那么,就请宽衣吧。”头目说。

    “你说什么?”

    “叫你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

    “可笑,外行。”小柔鄙夷地冷笑了一声。“柔术表演是不脱衣服的。”

    “你眼中还有没有观众?”

    头目的话语,分明很不祥。小柔才又感到了害怕,身体再一次发抖了。

    “怎么样嘛。”头目把头凑向小柔,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挠他的耳垂,娇媚地说,一点也没有逼迫的意思。

    这柔美得像是绵花的声音,使江采宁感受到了一种表演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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