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月_第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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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节 (第6/17页)

国国旗和“维斯瓦河”轮船公司的三角旗退了颜色,破成一缕缕的布片。有人在下船,有人在上船。图拉呢?她的表兄看看身后,在海滨木板小桥右边,只有而且永远是那辆有四个高轮子的童车。它抛下一道走样的十一点钟的影子,这道影子同海滨木板小桥栏杆的影子天衣无缝地连在一起。一道细小的、没有分岔的影子慢慢接近这团乱糟糟的影子——图拉从下面走来。她先前在飘舞着的海藻须那里,在着了迷的钓鱼者那里,在经过训练的刺鱼那里。她身穿短衣,瘦骨嶙峋地爬上楼梯。她的膝盖碰着衣服上钩织的贴边。她想从楼梯口直接走向童车。最后一批乘客登上了“梭子鱼号”轮船。有几个小孩还在哭,或者说又哭起来了。图拉把双手放在背后。虽说她在冬天皮肤呈蓝白色,但很快她的皮肤就变成了棕色。一种单调的黄褐色,一种木工胶的褐色,使她的种痘斑显露出来。在左臂,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岛状痘斑,樱桃般大小,呈灰白色,明显可见。每一艘轮船都带来一批海鸥,也带走一批海鸥。轮船的右舷同海滨木板小桥顶端的左侧在进行交谈:“什么时候再来吧。把胶卷拿去冲洗,我们都在等着哩。向所有的人问好,你听见了吗?”图拉站在空荡荡的童车旁边。轮船的汽笛发出很高的呜呜声和低沉的鸣鸣声,然后声音突然变得粗哑。图拉没有捂住耳朵。她的表兄想把耳朵捂住,但又并没有这样做。又聋又哑的康拉德在埃娜和奥古斯特-波克里弗克之间,目送着轮船船尾的水波,捂住双耳。纸袋在它那褐色包装纸的底部起了皱纹。图拉一颗糖也不拿。在防波堤上,两个男孩在同一个男孩打斗。两个人掉进海里,然后又露出水面,三个人都在哈哈大笑。现在,参议教师布鲁尼斯到底把燕妮抱在手上了。燕妮不知道她是否该哭,因为轮船的汽笛发出呜呜声。参议教师和他的学生们劝她别哭。埃迪-阿姆泽尔在他的手巾上打了四个结,把这种方式做成的软帽罩在红头发上面。因为他平时就显得可笑,所以罩上这块有尖角的手巾也不会显得更可笑。瓦尔特-马特恩闷闷不乐地凝视着这艘战抖着离开海滨木板小桥的白色轮船。男人们、女人们、孩子们和少年队的队员们拿着黑色三角旗站在甲板上挥舞着,大笑着,叫喊着。海鸥在盘旋,在俯冲,在腾飞,在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图拉-波克里弗克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童车的右后轮,几乎没有使车子的影子动弹一下。男人们、女人们和孩子们慢慢离开海滨木板小桥顶端的左侧。“梭子鱼号”轮船冒着黑烟,发出隆隆的响声,在顶着风狼慢行,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小,驶上了通往新航道海港入口的航线。它在平静的海面上留下了一道狼花四溅但很快也就销声匿迹的水痕。并非所有的海鸥都跟着“梭子鱼号”轮船跑。图拉在采取行动。她把有辫子的头往后一甩,让它猛然往前一伸,吐出一口唾沫。她的表兄直到今日、直到明日都感到脸红。他环顾四周,看看在图拉往童车里吐唾沫时是否还有别人看到。在左面的海滨木板小桥栏杆旁,伫立着一个身穿水手服的三岁男孩。一条写着金灿灿名号的丝带作为镶边镶在他的水手帽上,上面写着:“赛德利茨帝国舰队”带子末端在东北风中懒洋洋地飘动。他身上挂着一只儿童铁皮鼓。从他的拳头中露出一对带流苏的木质鼓槌。他并不敲鼓。他有一对蓝眼睛,他在观看图拉第二次往空荡荡的童车里吐唾沫。不少脚穿夏季轻便鞋、帆布鞋和凉鞋的人,不少手拄散步手杖、拿着阳伞的人,都从海滨木板小桥顶端跑到这里来,因为图拉第三次瞄准了目标。

    我不知道,在我表妹接着三次往燕妮那辆空荡荡的童车里吐唾沫,然后又拉着长脸气冲冲地慢慢往疗养大楼方向走去时,除了我和殖民地农副产品推销商的儿子之外,是否还有谁会成为见证人。

    亲爱的表妹:

    我还不能让你跑到布勒森海滨小桥发亮的木板上去。在第二年的一个星期天,但也是在同一个月份,也就是在闷热的、海蜇丰产的月份——八月。那时,男人们、女人们和孩子们携带游泳包和橡皮动物玩具,再一次离开尘土飞扬的朗富尔郊区,坐车来到布勒森。大多数人要在露天浴场和公共游泳池露宿,有少部分人要在海滨木板小桥上散步。他们是在这一天来到的,这时,八面波罗的海沿岸城市的旗帜和四面千字旗在十二根旗杆上软弱无力地下垂着;这时,一阵海洋性雷雨正在奥克斯赫夫特上空肆虐;这时,火水母要螫人,不螫人的淡蓝色水母在温热的海水里大量繁殖。也就是在八月份的一天,燕妮迷了路。

    参议教师布鲁尼斯是点了头的。瓦尔特-马特恩把燕妮从童车里抱出来。当燕妮在身着节日盛装的人群中迷路时,埃迪-阿姆泽尔没有注意到。奥克斯赫夫特上空雷雨大作。瓦尔特-马特恩没有找到燕妮。埃迪-阿姆泽尔也没有找到。我找到她,因为我在寻找我的图拉表妹。我老在找你,而主要的是找到了燕妮-布鲁尼斯。

    当时,雷雨正从西边蔓延过来,我找到了她们俩。图拉牵着我们哈拉斯的颈圈,我得到了我父亲的许可,可以带着哈拉斯。

    在我们海滨木板小桥下面纵横交错的一个步行桥上,也就是说在一个死胡同里,我找到了她们俩。燕妮-布鲁尼斯身穿白色小衣服,被角撑和支梁遮住,蹲在绿色的闪光之中,蹲在半影之中——在她上面,是夏季轻便薄衣鞋把地擦得沙沙作响;在她上面,有人在添东西,在啜饮,在咕嘟咕嘟地倒着饮料,在叹息——她胖乎乎地、不知所措地蹲在那儿,眼睛哭得通红,因为图拉在吓唬她。图拉叫我们的哈拉斯去添燕妮的脸。而哈拉斯也听图拉的话。

    “说屎。”图拉说,燕妮也跟着说。

    “说:我爸爸老放响屁。”图拉说。燕妮承认,参议教师有时候放响屁。

    “说:我哥哥到处偷东西。”图拉说。

    可是燕妮却说:“我根本没有哥哥,真的没有。”

    这时,图拉在步行桥下面用长长的手臂抓鱼。她抓起一个颤抖着、不螫人的水母。她得用两只手抓住这个白色、透明的布丁,在这个布丁丰满的中心,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和结节。

    “你现在把它吃光,一点儿也不许剩。”图拉命令道“这玩意儿吃起来没有味儿,赶快!”燕妮发愣,图拉给她示范,怎样吃水母。她把满满两汤匙水母咂咂地喝了进去,在牙齿之间搅拌这国rou汁一样的东西,从她上面的两颗门牙之间的空隙,喷出一道rou糊,紧贴着燕妮,从左边飞奔而去。在海滨木板小桥上空,太阳已经受到雷雨的前锋侵袭。

    “你看到了怎么个吃法。现在你自己吃吧。”

    燕妮哭丧着脸。图拉威胁道:“要我叫狗来吗?”还在图拉唆使我们的哈拉斯扑向燕妮之前——它肯定不会使她吃任何亏——我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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