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岸文集通灯 (第3/5页)

了，我就不能百年一遇地让她看我慈祥却不耐烦的一眼了，我就不能幻想她往后跟我讲故事，亲吻我的脸蛋儿了。连幻觉都烟消云散了，我就是一点寄托也没有了。

    然后是如果父亲如果没死，我又不能当皇帝了。

    想到这儿我就哭了，很大声，把姑妈哭醒了。

    我看见姑妈复活了，很吃惊，吃惊要有所表示，我来不及想该如何表现我的吃惊，就说：“我爹死了。”

    姑妈却没动静了。过会儿她用苍老的声音唤道：“显。”

    我看着不说话

    “显…”

    这是他头一次用苍老的声音说话，她也从此之后变得苍老。

    她叫的是我父亲的名字，李显。

    我爹死了。

    然后隆基哥竟满怀仇恨地看姑妈扶着我登基。

    反正我是傻子，我不在乎。我想，姑妈爱我，第二才爱隆基哥。

    姑妈稍稍弯曲着身子，两只手扶着我两只肩膀，我却只感到她rufang对我脊梁有力的作用，而且作用效果是相当棒的。所以我也懂爱情，也懂女人，我爱姑妈。那种爱甚至比爱我自己还高出几个层次来。姑妈说，傻子都爱自己的。

    我登上了龙椅，穿着与看似与姑妈的红色格格不入的黄色的衣服。但是隆基哥绿色的衣服跟红色配在一起却很有厮杀味道。

    我说：“姑妈，我爱你，我不会杀你头的，你当皇帝吧，我不当了。”

    “姑妈不喜欢黄色。”

    她不喜欢，我也不见得喜欢。但我还是要被迫喜欢，我想，我的命运还是悲惨的。就跟我父亲一样。

    “就跟我父亲一样。”这一理论不久却被印证了。

    我的死给大唐带来第一丝生机。那些争斗就出来了，人们显出超凡的活力。活力首先在姑妈身上体现。

    我死后身体轻飘飘的，别人能从我身体穿过。我走在大明宫里，突然停下了。因为我看见姑妈和隆基哥。格格不入的两种颜色。

    姑妈说：“跪下”

    我没跪下。因为我死了，叫我跪下就不好玩了。果然，我看见隆基哥跪下了。

    隆基哥跪下的时候很俊秀，姑妈挺直腰杆一边站着，我看见的是最美的景色。

    “我没有杀他。”

    姑妈不做声。

    沉默一会隆基哥又说：“姑妈，请您相信我，我没有杀他！我没有！姑妈，我是您最爱的孩子，您把我当您自己的儿子看，我不会对您撒谎。”

    这音调前半截儿还稳定，后半截儿就不行了，带着哭腔的。他哭了。

    姑妈的音调依然稳定，虽然容貌又苍老了不少，却更美。她说：“显跟你有什么仇？重茂只不过是个孩子…”

    “对，他是个孩子，我比他大多了，为什么我不能登基。”

    隆基哥这么一说啊，什么都暴露了，什么都完了。全知道了，不仅姑妈知道了，我也知道了，我开始恨他。

    姑妈激动地说：“这么说，他是你杀的！”

    “不是！姑妈，请允许我跟您慢慢解释！”可他也很激动，解释慢不了。

    “你闭嘴！”

    “姑妈…”

    “你滚！”

    可是隆基哥还不滚蛋，他要是滚蛋姑妈也就会继续生他的气，可他不滚蛋，姑妈就把他抱住了。“隆基，隆基，隆基。”

    隆基哥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姑妈真的原谅我了吗？”

    我记得这是姑妈抱着隆基哥的倒数第二次，可在这以前，他们的感情其实早已破裂了。

    姑妈在独自哭的时候，我闯进去她那儿，我说：“姑妈，别哭。”

    然后她说了让我难忘的话：“重茂，你的死对我而言跟你父亲的死对你而言一样让人欣喜。这给我很多有利因素。当然，你的理想单纯，而我的复杂，甚至比你隆基哥更复杂。”

    我就觉得我死也挺不错的。可以听别人最隐秘的秘密。

    姑妈这么一说啊，全都暴露了，全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的野心，我没想到啊，她竟然这样儿。我也想恨她了，可她很漂亮，我尚不能恨她。等我找到一个更漂亮的，恨她也就无所谓。可大唐的美女，我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

    “李隆基，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你告诉我，你不要骗我。”姑妈的声音变得强硬而有力。

    隆基哥冷笑道：“姑妈笨了，这还用问吗？啊？你认为这还用问吗？能主宰天下的颜色，当然，就是黄色了。大唐皇帝，高高在上，穿着各色衣服的人都得山呼万岁。你以为红色能提升到哪种地位，它永远没有黄色刺眼。”

    “隆基，你怎么了？我只是问你喜欢什么…”

    “我…”隆基哥觉得委屈说不出话，姑妈在一旁冷冷微笑。

    “那么姑妈，你喜欢哪种颜色。”

    “你看姑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知道了。”

    “我劝姑妈不要虚伪。你喜欢黄色。”

    “不！”她知道不能用“不”来解释或掩饰什么，但也只能说这个字。

    我发现他们时好时坏的，这已完完全全表现出他们是在明争暗斗。然而他们还是爱对方的。

    “隆基，你背叛了清高，你知道你将得到的是什么？！除了失败还有什么？”

    “哦？”他轻蔑地说。

    “隆基！”

    “什么事，姑妈？”

    “隆基，显，重茂。”然后她激动地叫着：“旦。”

    隆基哥也说：“旦。”

    叔叔就这样被人山呼万岁，他是李旦。我爹的弟弟，隆基哥他爹，姑妈她哥哥，我自然叫叔叔。

    相王殿下已经当了皇帝了，隆基哥和姑妈就这样在争斗中被人趁虚而入。

    奇怪的是，有了皇帝之后，隆基哥和姑妈又变和睦了。姑妈和蔼地说：“你父亲送给你一把宝剑，它还在吗？”

    隆基哥说在。两个人就着月光说话。

    “我上次在姑妈房间里看见一条好长的白绫。”

    “你是在担心我会死吗？”

    “错，我是担心你神经有问题。白绫是用来自杀的，一条薄薄的绳子卡的一下就卡死你了，但你的白绫很长，比一条顶梁柱都长，你怎么自杀。说明你不想死，只是装饰一下而已，而用白绫当装饰品的倒是少见。”

    姑妈说，好象在很久以前，她跟隆基哥的对话已不让人感到亲切了。

    “隆基，你果然聪明。隆基，他们都说你象我，你果然象我。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