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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岸文集通灯 (第2/5页)

实隆基哥刚才不是说这话,是另一句。我忘了它怎么说的了。我努力回忆一下。我终于想起来了,姑妈却要走了。我叫住姑妈。

    “姑妈。”

    “什么?”她转过身来,那一转身就动人得让我差点又忘了台词。可是我没忘,只是差点忘,于是我说:

    “姑妈跳得实在是棒极了!”

    “恩?”我充满自信地说:“姑妈跳得实在是棒极了!”

    姑妈甩着红色的衣服走了。

    大家一直无语。我不感到尴尬,只是有了一种未成熟的成就感。

    我认为这是成功的。因为当时没人骂我,那就是巨大的成功了。我头一次印象中获得成功,而且还是巨大,我真是太成功了。

    然后我在沙子上写上面这句话。

    成功的那天晚上,我想我为什么是傻子以及傻子为什么被人鄙视的问题。其实我一直不敢想的,但成功给了我很大的动力。于是我想了:

    首先我是为什么傻子,因为就从一篇叫《我与地坛》的东西知道,《我与地坛》跟枪一样也是我死后无数年后发明的。那里写道: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

    我就想:一个人,变傻了,这就不再是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

    那么我为什么被人鄙视呢,《我与地坛》继续说道:“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降临的季节。”

    我就想,上帝在交给我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那结果就是被人鄙视,所以不被人鄙视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因为永远也没有不被人鄙视的季节。

    《我与地坛》说:“这么想我就安心多了。”

    隆基哥长大后,也就是到现在那熊样,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岁数我忘了,只是记得他到那么青春的时期居然长一熊样,长熊样不怪你,可长得是猫熊还是狗熊还是北极熊到现在我都没分清。实在是太别扭了。

    可是历史书上说,李隆基是一位俊秀的青年…

    这是审美的问题。

    可是我坚信我审美眼光有进步性的,我从不认为杨玉环美,杨玉环出也现在我死后多年。那时侯大家都说她美,我看她肥rou缠身觉得不美,这个观点跟20世纪的往后的人一致,他们都不爱肥人。

    我想啊想的,最后还是弄明白了一件事:我正站在隆基哥的旁边。

    我站在地上,地上是滑溜溜的石板路,是青色的,跟隆基哥的衣服差不多颜色。不是石板的地方就是泥地,活象沼泽。沼泽多美啊,姑妈要是在那儿跳舞跳着就陷下去了,一个舞神。即使这不是沼泽,是泥地,那也有沼泽美,可惜很多年后,他连泥地都不是了,而是沥青,最后连沥青都嫌不够硬,大理石。他们是什么破脑袋想的这样的馊主意。

    迎面的风就吹来了,隆基哥的衣服飘啊飘啊,我感觉眼前象梦幻似的,我感觉石板路也飘啊飘啊,我感觉石板路有味道的,我感觉那味道散发到很远了,我感觉姑妈和我爹都能闻到这香了。姑妈会有点反感这气味儿,可我爹不会,只要是气味,我爹就闻,直到闻到一种致他命的气味,他就不再闻了,因为他死了。

    我闻到这气味,觉得很好闻,还有点香。可我爹倒真闻死了。我听见一个侍卫大嚷着:

    陛下晏驾了。

    陛下晏驾了。我想,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知道这五个字的意思,可我知道,我爹死了。所以知道和不知道是一样的,我不是傻子。

    当时我看见隆基哥好象在跳街舞,我就问:

    “你在干什么?”

    他说:“重茂,你爹死了。哈哈,你爹死了。不是我杀死的,杀死他的人不是我。我没有杀他,他自己死的,或者别人杀的…”

    他连续说了四句废话,终于有点实际的了:“重茂,去看看你爹。”

    我就跑去看看我爹,对,我要看看我爹,虽然他死了,但是也能看。其实死活不是一样吗?还是能看的,只要你不扔了他。

    但是他们还是要扔了他,为什么。我不知想了什么,却觉得气愤,一气愤就加快脚步。

    我跑的时候,空气不仅泛着青色的味道,还有隆基哥的声音:

    不是我杀的,哈哈。真的不是我。

    我跑得越快,味道就越浓,那声音就越大。

    我突然觉得那绿色和隆基哥有极大能融合的地方。而且是互相溶解,永不饱和。隆基哥喜欢绿色,他也穿那样的衣服,他属于绿色。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颜色这样执着,莫非能象征点什么东西。

    我在黑暗中跑着,我感到很脏,路上有树木。黑夜是很脏的,因为他很黑,虽然弄不脏衣服。

    我就迷了路了,幸亏有人说,太子,你干什么。

    我不认识那个人。可他叫我太子,让我很高兴,因为我记得原来自己是太子了。我爹说太子就是取代皇上的位置的,但这皇上要死了才能取代。这会儿我爹死了,这应该是个好事啊,我还遗憾为什么不早弄死他呢,我真是傻子。我傻笑想。

    于是我父亲死就不让我悲伤了,我拉着那个三围极棒的jiejie说,我要去太平府。

    jiejie说,可是你父王死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我父王是皇上,死也能让你这样的人知道?”我记得这是我第一次想摆脱我的傻劲而训斥人。

    她自然要很自然地说,小的不敢。

    我闹道:“我也不敢!”

    不敢什么?

    “不敢看我爹去。我要当皇帝了,我怕我爹嫉妒我。”

    你爹都死了怎么嫉妒你呢?

    “反,反正,我,我要,要去,去太平府,府,府。”

    好好好,别府了,我带你去。找姑妈是吧。

    可是我看见姑妈觉得是他们是搞错了,应该是姑妈死了,而不是我爹死了。因为姑妈穿着红色的衣服坐着红凳子倚着背睡着觉,睡得相当陶醉,睡死了。而且她身体柔软,摊着似的。象一滩软绵绵的水。在凳子上流动着。

    我觉得姑妈是死了,而且越看越象,而且现在屋子里那么黑,黑得很脏的样子,古今中外大凡被谋杀的就这样,姑妈是被谋杀了。还血淋淋的呢。

    我看着倒不觉恐怖,想象起来就恐怖了。我想到姑妈要是死了,我就不能再看她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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