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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三雄聚会 (第3/6页)
客。好像是江湖好汉,什么帮里的孙大爷。” “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江湖好汉?”刘不才呵斥着“你样样都好,就是一张嘴糟糕。” “我也不懂——” “不懂就少说。” 连碰两个钉子,阿招赌气而去。刘不才也不理她,将今天上午的经过,回想了一遍;觉得心满意足,于是翻身又睡,酣畅地直到天明。 第二天他起得极早,一个人在门口闲眺;远远看见小张,便迎了上去,口中问道:“到哪里?上茶馆;还是就在我这里谈?” “找个清静的地方。”小张说道“这里离城隍山近,到城隍山去。” 自从劫后,刘不才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本来就受了兵火,残破不堪,加以寒冬腊月,人迹稀少,越见凄凉。不过,药王庙前倒还有一处茶摊;两个人泡了茶,叫来一盘油蓑饼,边吃边谈。 “昨天真对不起,害得你们父子口角。” “常是这样的。人家骂我不孝,我自己也觉得;不过到时候我就忍不住了。再说——”小张停了一下又说“自己人面前,说说也不要紧;孝是孝在我心里,我们老的,好几次不得了,都是我出头去硬挺。这些话不便说给别人听,人家听了也不相信。总而言之,自己心里明白就是。” “是呀,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你老人家的一条右手膀;所以昨天我才那样跟你说。”刘不才说“话,我说出口了,一定要做到——” “哪句话?” “叫我侄女儿住在府上。” “不必!” “不、不!”刘不才抢着解释“‘光棍好做,过门难逃。’一定要这样子过一过门;住些日子,你再跟你老人家说,放她回上海。这样,大家面子上不都蛮光鲜了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张放低了声音说:“现在大家合在一起做事,形迹就不可不避,说朱某人有房家眷,寄住在张某人那里,反而大家都不方便。” 话外有话。刘不才便很谨慎地问道:“怎么呢?请你说个道理我听。” “我跟你说,我们老的昨天想了一整夜;还起了个卦,长毛是‘盛极而衰’之象。”小张的头几乎凑到刘不才的鼻子底下,很起劲地说:“曾国藩、左宗棠他也知道,稳扎稳打,能够挺得住,就有希望。所以,他的心思完全改过了,也想趁这一潮水里捞他个官做一做。你懂了吧?” 小张平日言谈很有条理,这几句话听来有些杂乱无章;刘不才知道,这是因为他激动的缘故,话太多,挤在喉咙口都要抢着出来,反就说不清楚了。 因此,他相反地出以平静的态度:“懂是有点懂,还不太明白;你慢慢说。” 小张略停一下,咽了口唾沫说:“千言并一句:我们老的,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那好啊!”刘不才不由得兴奋“老人家真是大彻大悟了。” “他跟我说:朱某人的眼光、手腕,他是佩服的。好像押宝一样,跟他走决不会错。所以,他要跟朱道台搭一条线;跟官兵方面通通消息。朱道台人在上海,他跟曾国藩、左宗棠有啥往来,长毛自然晓得;也要忌他一脚。这样子你想,如果有人说:张某某跟朱某某,本来不大和睦;现在忽然好了,朱某人的家眷就住在张某人那里。这话传到长毛耳朵里,还不起疑心?” “有理啊,有理!”刘不才一面深深点头;一面轻轻拍着桌子“我倒见不到此。说起来到底是老人家看得多,料得透。” “好了,现在你明白了。事情我们分开来谈,第一是老孙送朱家眷属的事,今天晚上我约了他在阿狗嫂那里吃酒,你们当面商量。” “好的。”刘不才问。“第二件呢?” “第二件,就是我们以后怎么样联络。我跟你,当然是一条线;不过也不能每样事情,都是我们两个人碰头传话。总还要另外安排一个跑腿的。” “说得不错。”刘不才略想一想说:“这个人,最好你来安排。为啥呢,我说实话,这个人如果出了毛病;对你们这方面的关系大,对大器设有什么大关系,他人在上海夷场上,长毛拿他没奈何。所以,这个人,要你们这方面信得过的才好。” “既然你这样子说,那我也就说老实话了;人,我们已经有了一个,这趟就想跟了你去,让朱道台看看——他的眼光厉害,看看这个人靠得住靠不住?靠不住不用,不必客气。” 这样处置,异常诚恳周到。刘不才大为佩服,同时也对小张另眼相看了;先当他不过是比较精明的纨绔子弟,哪知胸中竟大有邱壑。 “再还有一句话,我也想到上海去玩一趟。” “这话真的,还是假的?”刘不才很认真地问。 “这,”小张微感诧异“我用不着骗你。” “好!这一趟一起走。”刘不才拍拍胸脯“一切都是我的。吃喝玩乐,统通不用你费心,而且还要你称心如意。玩到明年春天,说不定还可以带个万把银子回杭州。” 有这样的乐事,小张一颗心都像飞走了。不过也还有所不解。 “怎么说,还可以带个万把银子回来呢?” “我好好赌他几场。“刘不才扳着手指数:“江苏的苏、松、太;我们浙江的嘉兴、湖州,天底下最富庶的五府,加上扬州、镇江,那班石库墙门里的大少爷,像蝗虫一样都飞到上海了,吃饱逛厌,还是赌桌上最有劲,输赢出入极大;赌得精的固然不少,赌脾气的更多——” “慢慢!”小张打断他的话问“怎么叫赌脾气?” “大少爷脾气啊!”刘不才说“大少爷脾气是,输钱不要紧;不能输面子。只要抓住这个诀窍,稳扎稳打,包你得手。” 这一说小张越发喜心翻倒,手都有点发痒了。于是当时作了决定,随朱家眷属的船,一起到上海——这在刘不才又算加了一重保障;有小张在船上是更安全、更方便了。 酒菜早已齐备,孙祥太却还不到;刘不才倒有些担心,因为长毛的宵禁很严,应付不得法,就会被扣,怕孙祥太出了什么毛病。但小张力保无他;说约好了是先由他善后局派人去接,一路必可通行无阻。此时不到,或许是因为孙祥太临时有事耽搁,决非被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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