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_第35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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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第1/3页)

    第35章

    幸而有不少蹚将在茨园玩耍,和老百姓合成一气,打得安浆糊的人马不敢近寨。安浆糊的队伍也只是对李水沫示威一下,原不想真正开火,看见茨园寨也有准备,装腔作势地攻一阵,等薛正礼们的救兵一到,就在苍茫的暮色中撤走了。

    薛正礼和二驾带着一杆人出茨围追赶了一两里路,看看天已昏黑,恐怕吃亏,便占住地势放了一排枪,骂了一阵,收兵进寨。薛七少提着手枪从寨上下来,把二驾和薛正礼们一部分蹚将请到他自己家里,另一部分安排在别家院里,大酒大rou地招待起来。吃过饭,已经有更把天气,二驾叫薛正礼带着刘老义们二十几个人留在茨园,他同瓤子九带着其余的转回薛岗。为提防夜里万一有山高水低,薛七少从村中的小主户和佃户中派出去一些人拿着土枪,快枪,灯笼和梆子,到寨上守寨。薛正礼也吩咐他的手下人小心在意,轮流着到寨上走走。七少把他的前院西屋腾出来,又把东屋和南屋叫伙计们打扫干净,在地上生好火,又预备了几个大烟盘子和几种赌具,让杆子住在里边。把弟兄们的住处安排停当后,他端着烟灯把薛正礼和菊生带进内宅,让他们住在两间小巧温暖的书房里边。

    “菊生,”七少说“你要是现在瞌睡,就睡在那张小床上;要是不瞌睡,就在这儿烤着火玩。二哥,你躺下去,我替你烧一口解解乏。”

    薛正礼坐在一张有顶棚的大床上,把盒子枪向床上一撩,弯下腰在火上烤起手来。七少走到靠山墙的茶几边,从包壶里倒出来两杯酽茶放在大烟盘子上,然后往床沿上一坐,脱掉两只双梁儿绣花绒靴,用皮袍后襟将双脚包好,向卷作枕头的被子上躺了下去。他凑在灯苗上吸着了一支纸烟,拿起烟钎子向镶银箍的牛角烟缸中蘸了一下,忽然停住手,抬起头来向薛正礼小声咕哝:

    “这样弄下去,不是要跟马文德闹生涩么?”

    “到眼下也讲说不着啦。”薛正礼向床上躺了下去,惋惜地说:“马文德既然给安浆糊一个团长名义,李管家的就心里不服,非要当旅长不成,可是马文德地自己还只是一们见成旅旅长哩。”

    “可是安浆糊的实力不比咱弱啊。”七少重新蘸了一下钎于说。

    “那,究竟他的出身嫩,单凭枪支多也不能叫人心服。”

    七少把头放到卷作枕头的被子上,一面烧烟一面问:“收抚安浆糊,老马事前没派人来同水沫商量?”

    “老马知道咱北乡杆子跟南乡杆子不对,所以事前不肯让水沫知道,只听到些风言风语。”

    薛正礼和七少从南乡杆子的收抚谈到马文德要跟徐寿椿作战的谣言,后来又谈到初一五更派赵狮子干的那件事。据七少说,打死的那家人的本族到现在还没有进城报案,大概是不敢响了。他们嘀嘀咕咕地继续谈着话,陶菊生无聊地走到靠窗的抽屉桌边,从窗台上拿起一本书,拍去灰尘,看见暗灰的书皮上工整地写着《古文观止》四个字。他把书随便地翻了一下,又去翻别的书。窗台上堆的书有“四书”、“五经”、《唐诗合解》、《千家诗》,还有详注本《七家试帖诗》。这些书全不能供菊生排遣无聊,于是他就悄悄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走出二门,听见东屋和南屋里冷清清的,只有抽大烟的吃吃声音,大部分蹚将都在西屋掷色子,大声地叫着,笑着,骂着,骰子也唰啦唰啦地在碗中响着。他任何赌博都不懂,也自小对赌博不感兴趣,就迟疑地停留在西屋门口,偷偷地看一看王成山是不是也在里边。那色子碗放在地上,旁边播一支蜡烛在萝卜头上,人们水泄不通地围了一圈:最前边有一排在地上蹲着,后边有三四排弯腰站着,轮到后边人掷时就向前挤一挤,俯下身子,从别人的肩头上探出胳膊。后边的人不住地向前挤压,前边的人不住地用脊背和肩膀向后反抗,使这个小小的人堆没一刻不在动着。菊生好容易发现王成山也夹在人缝中间,既不在前一排,也不在最后一排,身子随着人堆在动来动去。菊生走进屋里去在王成山的撅着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把王成山的破棉袄的后襟用力一拉。王成山从人堆中直起身子,转过头来。一看是菊生在背后拉他,王成山赶快拉住了菊生的手,问:

    “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没有瞌睡。你赢了么?”

    “我是闲看的。”王成山笑了一下说。

    菊生想起来王成山没钱赌博,就把王成山拖到门口说:“不知谁在东屋吸大烟,咱们去烤火玩去。”

    “不,我要到寨墙上瞅瞅去。你踉我一道去寨墙上玩一会儿吗?”

    “好。”菊生点头说,十分高兴。

    王成山拿着步枪;带着菊生,走出大门。外面的夜色黑洞洞的,伸出手望不见指头。幸而不远的寨墙上晃动着几点暗弱的灯火,他们就手拉手朝着灯火摸去。爬上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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