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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1/4页)

    第七章

    没有人打搅她,在树荫下她不知睡了多久,仿佛转过侧,改变过仰睡的姿势,一时间也不知身在何处,好像在宿舍里,又似在家中。

    睡了又睡,渐渐觉得凉,有人替她盖被子,她一把抓住,呢喃“mama。”

    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脸上,伸手去拂,柔软而芬芳,睁开眼睛,原来是花瓣,她仍然躺在长凳上,转头一看,刘大畏坐在一旁,捧着本岑仁芝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天没有黑,大月亮淡淡影子已经挂在天空一角。

    她身上盖着的是刘大畏的外套。

    一有知觉,所有愁苦马上袭上心头。

    刘大畏放下书“醒了?叫mama呢,真娇纵,家母逝世多年,我不复记忆她的容貌。”

    他竟同她说起身世来,萼生怔怔地聆听“是的,无论那人是谁,庸君或庸人,始终要在母腹怀胎十月出生。

    “我出身白工人阶级,自幼生活清贫,照片中那与我合照的少女,曾经一度,真确是我深爱的人。”

    萼生问“发生什么事?”

    “她在两年前嫁予另外一个人。”

    萼生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双双出国去了。”

    刘大畏苦笑“这倒没有,不过生活很舒适,已经有一个孩子。”

    他还留着她的照片,珍藏在皮夹子里,时时看得到。

    刘大畏只软弱了一点点时间,随即说:“快回酒店换件衣服,你还要去参加宴会。”

    “我才不去。”萼生别转面孔,平生至讨厌这种场合。

    “小姐,”刘大畏警告说“人家找你的时候,你不应,你找人家的时候,又叫人家怎么应你?”

    萼生一惊,心灰气馁,原来人到无求品自高这句话千真万确,在人檐下过,焉得不低头。

    “我答应过他们七点钟送你到宴会。”

    萼生千不情万不愿那样坐起来。

    她并没有带赴宴的衣裳,行李中只得一条夏季花裙子,趁酒店商场时装店尚未打烊,跑进去胡乱挑一件穿上,说也奇怪,人要衣妆,陈萼生整个人似振作起来。

    本来打扮讲究全套,发型、化妆、鞋袜、手袋、首饰,此刻萼生哪里有心思,瞎七搭八凑合了就随刘大畏出门去。

    中途她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是敌是友?”

    他回答得很老实“我们永不可能做真正朋友,我正试图做一个友善的敌人。”

    萼生幸亏听懂了。

    宴会场内灯火辉煌,场面热闹,萼生老远看到母亲穿一套宝蓝色丝绒捆缎边晚服,笑容满面,精神奕奕,正与主人家握手,她仿佛有备而来,把最好的行头都带在身边。象是完全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这种大场面正等着她。

    萼生弄胡涂了,难到母亲有先见之明?

    包使萼生惊讶的是舅舅岑仁吉一家三口就与有荣焉地站在母亲身边,招呼嘉宾,神出鬼没,他们都应召而来。

    萼生有第六感,目光在场内搜索阿姨,果然,被她看到仁屏阿姨正淡淡坐在一角喝茶,只是不见午昌表弟。

    她同刘大畏说:“我指去同阿姨谈一会儿。”

    “就快入席了。”刘大畏不忘他监视人身份。

    果然,先头见过的那名中年妇女走过来“陈小姐你可来了,酒会时记者们到处找你,快到首席来如座。”

    萼生万分不如意地随她到首席,发觉母亲身边已密密挤满了人,都想分一杯羹的样于,舅舅舅母看见萼生也没有起身移挪让位的意思,舅母一手按住儿子,示意他也不要放弃与正副文化部长共席的机会,一时间主人家只得吩咐多拿一张椅子来。

    萼生却如释重负,打个哈哈“我坐到副席去一样。”马上脚底抹油往后退。

    百忙间只觉母亲今晚真威风真漂亮。

    这种角色,演多了,会使人沉醉,说不定什么时候戏服就脱不下来,人就走入戏中,永远演将下去,再也不甘心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

    萼生找到仁屏阿姨,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人多,不方便讲话,姨甥两人有默契。

    侍者斟上香傧,萼生贪婪地喝一口,远远看着受众人撮拥着如一颗明星般的母亲,举举杯子,整杯酒干掉。

    只听得仁屏阿姨在她耳畔说:“下个月起我就搬回城里来。”

    萼生一怔“哎呀,那太好,要方便得多了。”说不定亲戚都会多起来。

    “仍住你外公的老房子里。”

    “是怎么一回事?”萼生又诧异又欢快。

    阿姨微笑“因你母亲闲闲一句话,她说:“我meimei竟住乡间,说起来顶委曲的”上头把公寓收回环我。”

    萼生张大了嘴,母亲的话竟这么有力!

    “大姐始终没忘记我。”阿姨声音轻轻。

    萼生亦感到快慰,只是“午昌表弟呢?”

    “他已经适应乡间生活,不愿进城,我随得他去。”

    萼生点点头,人各有志,自由最重要。

    “他一对大手,一对大脚,走在城里,怪突兀的。”阿姨停一停“他乡间有了女朋友。”

    萼生问:“阿姨,以后你要不要每年算分数?”

    “身为岑仁芝之妹是我的总分。”阿姨笑。

    与她们同桌客人并不知道这两位妇人是什么人,只当是名不见经传的行家,缄默一会儿,忍不住纷纷发表起意见来。

    “没想到小资产阶级情调的作者地位也可抬至如许崇高!”酸溜溜。

    “人家一直有群众基础你晓得吗,她写一句好过我同你写一百句,她闲闲一段宣传好过你我打锣敲鼓,这叫做各有前因莫羡人,来喝一杯。”

    萼生一点都不介意,人人有权发表意见,那才叫做好呢。

    这时岑仁芝已走到台上,由主人家陪着一字排开祝酒。

    她发表了不长不短的演说,这一两天里,她所见到的建设,美仑美奂,走在时代的尖端,无与伦比,伟大透顶…她所遇见的人,个个谦谦君子,好好先生,和气朴实…奉承得去到顶点。

    萼生开头只觉混身爬满鸡皮疙瘩,后来转念,管它呢,只要能帮到阿姨,只要能救到关世清,还不愧是好交易。

    她内心忽然澄明,碧清一片,恍然大悟,不由得微微一笑。

    抬起头,才发觉仁屏阿姨也正看看她笑。

    席间人却不以为然“这样的话,谁不会说,我发表过不知多少次。”

    “你说有什么用?”满堂哄笑“你领着作家协会发放的津贴,说得再好也是份内事!怎么同岑仁芝比?人家说好,是我们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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