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13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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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节 (第7/11页)

这种军事礼节令我感动,我激动地回答说,因为我在美洲得知国王的不幸,于是赶回来用我的血报效他。腓特列—纪尧姆周围的军官和将军都点头表示赞赏,而普鲁士国王则对我说:“先生,我们始终敬佩法国贵族的感情。”他重新脱下帽子,光着头,肃然不动,一直目送我消逝在大队士兵之后。现在,人们声嘶力竭地谴责流亡者,说他们是“撕碎他们母亲的胸膛的老虎”在我回顾的那个年代,人们崇敬古老的榜样、荣誉和祖国有同样的分量。一七九二年,信守誓言被看作义务;今天,信守誓言变成非常稀罕的事情,变成一种品德。

    ③指昔鲁士国王腓特列—纪尧姆二世。

    ④不伦瑞克(Brunswick):联军统帅。

    一个别人已经多次碰到的奇怪场面,几乎令我折回。在勤王军驻扎的特里维,人们不愿意接纳我。他们说,我是形势明朗时才下决心的那种人;三年以前我就应该到这个军营里来;现在胜利在望,我露面了。他们不需要我;这种打完仗才来的勇敢分子太多。每天都有开小差的骑兵,甚至炮兵也大量倒戈,这样下去,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人是好。

    不可思议的派系偏见!

    我碰见我表兄阿尔芒?德?夏多布里昂。他庇护我,将布列塔尼人召集起来为我辩护。我被召见,我作了解释。我说,我从美洲回来,为的是有幸和同伴们一道效力;战争开始了,但并没有打响,所以我来得及参加头一场战斗;再说,如果需要,我可以离开,但是,在此之前,我要知道我平白受辱的理由。事情解决了:因为我是乖孩子,各个连队都敞开欢迎我,我倒难以选择了。

    勤王军——古罗马圆形剧场——阿达拉——亨利第四的衬衣

    勤王军是由贵族组成的,他们按省编队,作为普通土兵效力。当贵族和君主制度即将消逝的时候,贵族回到它自己和君主制的本源,就像返老还童的老人。此外,还有来自各个团的流亡军官队,他们也重新当兵;他们当中有我在纳瓦尔团的伙伴,他们由德?莫特马尔侯爵率领。我很乐意同拉马迪涅尔在一起,即使他仍然在谈情说爱。但是,阿尔莫里克的乡情终于占了上风。我进入德?戈荣—米尼亚克率领的第七布列塔尼连。我那个省的贵族提供七个连的部队;另外还有一个由第三等级成员组成的第八连,这个连穿铁灰色制服,有别于穿王室蓝色制服、配白鼬鼠皮翻边的其他七个连。献身同样的事业、同样出生人死,却用令人憎恶的标志维持他们在政治上的不平等。真正的英雄是平民士兵,因为在他们的牺牲中没有掺人任何个人利益。

    我们这支小军队的构成如下:

    贵族士兵和军官组成的步兵;由流亡军官组成的四个连,他们穿他们原来所在团的制服;炮兵连;几位工兵军官,加上几门不同口径的大炮、榴弹炮、迫击炮(炮兵和工兵几乎全部站在革命事业那边)。德国来复枪手,德?蒙莫兰老伯爵指挥的火枪手,布雷斯特、罗什福尔和土伦的海军军官组成了一支剽悍的骑兵,用来支持步兵。海军军官的大量流亡使法国海军大伤元气,使它回复到路易十六之前的状况。从迪凯纳和图尔维尔①以来,我们的舰队从未取得这样显赫的战绩。当我看见这些海上龙骑兵走过的时候,我的同伴们兴高采烈,而我却流下眼泪:他们不再驾驶那些曾经打败英国人和解放美洲的战船了。阿佩鲁斯②的伙伴们在德国泥浆里打滚,而不是为法国去发现新大陆。他们骑着献给海神的马匹,但是他们改变了生活习惯,陆地并不属于他们。他们的司令官在他们前面徒劳地举着“漂亮母鸡”的破旗,那是白旗的神圣的纪念;旗子还显示过去的光荣,但不再象征胜利了。

    ①迪凯纳(Duquesne,一六一○—一六八八),图尔维尔(Tourville,一六四二—一七○一):十七世纪法国的两位著名海军将领。

    ②阿佩鲁斯(LaPerouse,一七四一—一七八八):法国航海家。

    我们有帐篷;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有。我们的德国造步枪是次品,重得要死,压弯我们的肩膀,而且不管用。在战斗中,我一直扛着那杆连狗也打不死的火枪。

    我们在特里维停留两天。在参观俄亥俄的无名废墟之后,我很高兴看见这些古罗马遗址,参观这座常常被劫掠的城市。萨尔维①谈到该城的时候说过:“特里维的亡命者呀,你们想看戏,你们要求皇帝们再现古罗马竞技场的表演。请问,为了哪个等级,为了哪个民众,为了哪个城市?”Theatraigiturquaeritis,circumaprincipibuspostulatis?cui,quaeso,statui,cuipopulo,cuicivitaeti?②

    ①萨尔维(Solvin,三九○—四八四):出生在特里维的基督教圣师。

    ②拉丁文,是前面一句引文的重复。

    法国亡命者呀,人民在哪里?为了他们,我们要重建圣路易③的纪念碑。

    ③指路易九世。

    我带着我的枪,坐在废墟中间。我从背囊里掏出我的《美洲游记》手稿,将手稿摊开放在周围草地上;在一座古罗马圆形剧场的废墟中,我重读和修改《阿达拉》中一段关于森林的描写,准备以此征服法国。然后,我将我的宝贝藏好。稿件的重量,加上衬衣、斗篷、白铁水壶、加套的瓶子和我的一小本荷马诗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试图将我的《阿达拉》和无用的子弹—起塞进弹盒;我的同伴嘲笑我,把皮盖两边露出的纸拉出来。上帝关照我:一天晚上,我在一间堆放干草的房子里睡觉,醒来时,我发现衬衣不见了,但是小偷没有要那些破纸。我感谢上帝。这个意外事件给我保留了我赖以成名的著作,同时救了我的命,因为压在我肩上的那六十斤重量也许会使我得肺病的。亨利第四问他的随身仆人:“我有多少件衬衣?”“十来件,陛下,而且有几件是破的。”“手帕呢?我有八条吧?”“现在只剩下五条了。”贝亚恩人④没有衬衣也打赢了易夫里战役;我虽然丢掉衬衣,也不能把他的国家还给他的孩子。

    ④指亨利四世。

    一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士兵生活——旧法国军队的最后代表

    部队接到向蒂永维尔进军的命令。我们每天行军六至七法里。天气糟透了;我们在雨水和泥浆中行进,一边唱着《啊,里夏尔!啊,我的国王!》或者《可怜的雅克!》①。到达宿营地之后,我们既没有供应车,也没有食品,好像阿拉伯沙漠的商队,牵着跟随部队的驴子,到农庄和村子里去寻找食物。我们照价付钱,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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