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活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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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4/5页)

。我虽然在家里,可我也在看书,等他回来菜就有点儿煳了。还总是缺少点儿什么,于是他便靠莫明奇妙地放很多调料来弥补,把一个普普通通的红焖牛rou烧成了一种中国味儿的菜。赶上那红焖牛rou一烧煳了,我丈夫便自已打圆场说正经的红焖牛rou就得烧煳一点儿,于是他的朋友门,有些厨师便用泥瓦匠的铲子将红焖牛rou的煳锅巴从平底锅上刮下来吃,不过必须往上面喷点醋。这就是我丈夫干的事儿。厨师们常常在一起谈到怎么烧红焖牛rou时,他听着,点点头,闭上眼睛,到最后问一句:“最后该怎么办?”谁也答不上,我丈夫便摆出一副内行的样子笑着说:“最后得喷一丁点儿醋,这么一丁点儿,就像往内衣上洒香水、用手指头弹圣水那样。”

    我丈夫于是被公认是最棒的厨师,可我常笑他。不过当他在家里这么多次把红焖牛rou烧坏时,我已经没法笑了。有什么办法呢,我有的仿佛不是丈夫而是一个傻孩子,或者有一个从下贝什科维采精神病院凭担保书借用过星期六的丈夫。总而言之,我丈夫总是忙着往别处赶,总是心不在焉,总觉得别的什么地方突然会发生什么事,甚至会为他显现什么,一个什么句子会降临到他这儿来,而他则因此得救,会因为这个独一无二的句子而成为顶尖人物。我跟他结婚一年后发现,他吃饭也这个德性,从来都不跟别人一样,睡觉也不跟别人一样。他上班的时候,总是在上午就吃完了午饭,要不就一直到下班才吃。他从来不在家吃早饭,即使不得不跟我一块儿吃早饭,便只呷一口咖啡,同时抽三支美国香烟。然后总是脸色苍白,身体不舒服。

    可是又总爱拿块抹了油的面包在床上吃,狼吞虎咽地嚼,也可能半夜醒来便抹上一块面包,嚼着吞着,咬面包叹得那么带劲,就像跟我zuoai那样狠猛,然后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我躺在他旁边,睡着睡着就觉得床单上净是面包渣儿,可我丈夫还在添嘴咋舌,他的和我的枕套都被他的嘴蹭得油乎乎的。莉莎和斯拉维切克太太都对我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我丈夫一回家便铺床躺下,脱了衣服睡得跟条泥鳅一样,美滋滋的。

    说我若不在家,他就可以上床睡觉,有时他在下午就想睡觉,因此一回家就上床睡觉,而且睡得真香。莉莎和斯拉维切克太太安慰我说,我丈夫以前在中午就上床睡觉,然后到晚上、夜里便把这楼里的住户都吵醒,因为他和他的朋友在举行家庭聚会。我丈夫就像他zuoai一样,就像他烧莱一样,就像他在焦街干活一样,就像他种花种菜一样,他写作也是这样,赶褥厉害。不靠别的,就靠他的粗糙僵硬的指头敲打那台贝克尔牌打字机,那台既没有长音符号也没有钩形符号的德文打字机,跟沃拉吉米尔的那部印版画的机器一样小。我看见沃拉吉米尔印出的版画不能说是美丽的,但却是迷人的、可爱的,跟沃拉吉米尔本人一样。而我丈夫总是将他的打字稿藏起来。

    当我在什么地方把他打的字找出来一看,我简直从来没有见过拄么糟糕的打字稿,因为我丈夫打字快得跑到了他的思想前头,每一行的错误多得让人看不懂。我丈夫打起字来就像电车上剪票一样咔嚓一响,把纸都按了下去,总是匆匆忙忙赶得很急,扯下一张打字纸,常常慌张得撕去一个角儿,他简直等不及接着往下打。我想我在巴黎饭店上班的时候他也许就这么打上整个下午的字。可是住在我们楼上的斯拉维切克太太和莉莎,听到我那位未来的大名鼎鼎的作家、未来的天字第一号在打字进行写作时,都感到惊奇,不知我这位丈夫写作时匆匆忙忙要赶着去哪儿。

    我丈夫写作时,这两个娘儿们便放下手中的活儿,细听这一奇怪的写作法。她们总是透过墙壁和敞着的窗户听得到这种作家是怎么工作的。她们还听到我丈夫如何在骂娘,大声吼叫,自己给自己鼓劲儿说:“加油干!”仿佛在吆喝在一块儿的几头牲口。我丈夫骂起娘来也像啤酒厂的马车夫一样。他总是干得满头大汗,累得一塌糊涂,于是便带着一身臭汗,提着罐子走出家门去打啤酒。他用手摸着湿淋淋的额头,又将满手汗水甩在院子里的石板地上。

    我丈夫只有在屋顶上才能安安静静地写作。赶上好天气,有太阳,他便带着那两把锯短了腿的椅子和他的打字机爬上板棚的斜屋顶。那架打字机的确很小,正好能摆在一张椅子面上,就像放在一张小桌上一样。斯拉维切克太太和莉莎对我说,她们从窗口正好能看到我那位未来的作家,简直没有比太阳照着更舒服的人了。

    当太阳还没下山,我丈夫便爬到这小屋顶上,一直写作到夕阳西下。因为我丈夫在这里写作的惟一目的是在写作的同时能晒太阳,因为我丈夫有个解脱不开的观念,认为只有晒黑了的男人才是健美的。要是他从上午十点钟起就有空,哪儿太阳大,他便端着椅子、搬着他的打字机坐到哪儿去打字。总之,追着太阳换地方。他也不在乎我坐在他旁边编织或者看书,只要能在太阳底下写作,在这会儿晒到太阳,他便什么也不在意。我丈夫这时根本就不注意我\他全神贯注在写作上。

    我丈夫在太阳底下写作的时刻,我觉得他在这热得像太阳底下的炮筒、在这匆忙中总有一天能写出点什么来。因为他的心思已不在这里,别看他跟我一起在这院子里。就像他mama说的,他从小就心不在焉。当他在太阳底下写作,我就看出他的心只在这疯狂的写作之中,这写作如同一种含有宗教色彩的忍耐,一种崇拜太阳的教派。而且我丈夫只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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