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栅栏的爱情(永无岛)_第七章纪实与虚构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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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纪实与虚构下 (第6/6页)

他能把她送到蘅城吗。他不无遗憾地说,他只能把她送到澹川。夕又问澹川到蘅城多远。他说,不远,他有办法把她送上火车。

    夕就这样,在多年前,经过一次澹川。

    澹川是灰蒙蒙的一片建筑群,没有任何风景可言。那个可爱又爱说废话的司机带着夕从火车站的一侧偷偷地进了站台,他把夕藏在了一节运煤车的车厢里,才安心地离开。之前,他拍拍手问夕,你去蘅城干什么。夕说找人。他又问找谁,亲人吗。夕就不说话了。他说,到蘅城,你就从车上跳下来,再沿着铁轨一直走,走出城之后就没人检票了。夕用力点头。

    列车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风里的时候,夕才敢把眼睛从车厢里探出来,她看见,远远的,那个司机已经缩小成为一个黑点,不停的晃动。她的头发被风扬起来,衣服也给吹得鼓鼓的,终于像一只鸟,飞起来,却漂泊不定。煤渣的细小灰尘也扬起来,呛着了冰清玉洁的夕,她弯下身体,抱住饥肠辘辘的胃部。

    当她抵达蘅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狼狈不堪的夕爬下火车后立即栽倒在铁轨一侧高高的草丛中。

    ——这是她一生不能忘记的离家出走的惨淡。

    在蘅城,她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找到光强。在红旗街一所中专学校的门前,她看见了远远走来的光强,还有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就在那一瞬间,光强也看见了夕。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对跟在身后的女人说起话来。不一会儿,那女人掉头离开。

    光强向夕走来,夕一下子就哭了,哭得一塌糊涂,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得来的那么些的眼泪,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哭,经历了这么多,夕俊俏的模样已被一路的尘土所覆盖,辨别不清原初的面目。光强怔了一会儿,才喊出夕的名字。她看着光强,远了,又近了,远远近近,却总也拿捏不住。

    就这样,他们又一次相遇了。

    光强将夕安置在建设街与红旗街交会处的一家小旅馆。光强每天晚上去看夕,手上总是提着一点吃的东西,坐下来沉默不语,眉头紧锁,宛若失去了魂魄。女人天生是敏感的动物。夕知道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把一个春天都推迟了,桃花已落在南方泥泞的雨中,她没有退路,为了一个男人,她赴汤蹈火,她孤注一掷。

    女人有时候是傻的,企图用身体去拴住一个男人。

    她小心翼翼地编织着绳索,等待着猎物的降临。

    在夕到达蘅城的第五天,正赶上周末,上午,光强带着夕去南湖划船,船在湖心的时候,静止不动了。光强转过身来看夕,那种眼神,一下就触动了夕最柔软的神经,她主动投怀送抱,等待光强落下来的吻,嘴唇是凉的,有点出乎夕的意外。欲念便是如此,蓬蓬勃勃,有时像野草一样,生长得毫无方向。光强带着夕去市郊的一所民房,他们先是坐着荡来荡去的有轨电车,大团大团的树影铺展在沾满了污渍的玻璃窗上。风从留有一丝缝隙的窗口灌进来,从中嗅到了夏天的味道。她知道春天即将结束。之后是一段长得让人无法忍受的泥泞的土路。两个人一前一后,都不说话。许多年后,夕还记得那个春末夏初,阳光从未有过的透亮,明晃晃的,身上出了许多汗,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路上两个人缄默不语。夕觉得光强的头发有点长,理短点会更好看。

    他们终于抵达了会合的地点。

    他拿来手巾给她擦汗,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他开始吻她,舌头像滑腻的小蛇蜿蜒在夕的耳朵上,夕呻吟着抱紧了光强,双手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抚摸,夕把自己藏在他的肩膀后面,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在她的身上动作。她用一种刻骨铭心的目光看他。他问她为什么这么看他,她说她害怕一闭上眼他就会消失,她说她要永远记住他这一刻的样子他年轻的样子他在床上zuoai他俯在她身上的样子。就是这样,她害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会飞走。

    外面有喧闹的市声。

    光强说:“你后悔吗?”

    夕想都没想就说:“不后悔,如果还有后悔可说的话,就是我不能亲手杀死你!”

    她还是一败涂地。

    回来的路上,依旧是荡来荡去的有轨电车,大团大团的树影铺展在沾满了污渍的玻璃窗上。风从留有一丝缝隙的窗口灌进来,从中嗅到了夏天的味道。她知道春天即将结束。光强在夏天的时候会和一个她所陌生的女人结婚。据说她是电影制片厂某个主任的女儿。光强去拉夕的手,他看一会儿夕,又看看窗外,阴影从他的脸上掠过。

    在夕悄无声息地回到褐海的时候,冗长闷热的夏季已经开始。

    张建国不再来找夕,她曾处心积虑的担心像空花泡影一样消散,这个男人真的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另一个再也不会来找她来的人是苏,她的小姐妹,因为苏和张建国已经开始在一起了。

    这是父亲告诉夕的。

    他坐在夕对面的藤椅上,他磕了磕手中的水烟袋,无可奈何地说:“张建国是个好孩子呀!”之后,伤心地闭上了眼睛,夕看到他似乎是流泪了。心于是莫名其妙地有点疼,有一些东西被乒乒乓乓地砸碎了,碎了一地,再无挽回的可能。

    夕狠心地想,最好再也不要见到张建国这个男人。

    半年之后,夕成了一个银行出纳员的新娘,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姑娘终于安静下来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只有夕清楚,她一生庞大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因为有人在她的腹中种下了一粒种子,她要一心一意地看着它长大,不再一个人寂寞。

    婚礼上,这个曾经逃跑的新娘对每一个到来的人和颜悦色地微笑。

    十个月后,她生了一个孩子,如你所知,那孩子被叫做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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