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栅栏的爱情(永无岛)_第七章纪实与虚构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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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纪实与虚构下 (第5/6页)

一无是处而主动申请调离了剧团——也许和夕的离开不无关系。女伴面无血色地出现在剧团门口的那个早晨,雪花在浊暗的天光下涌动,悲伤地旋转着落下。冰冷的视线里,从笔直的多灵大街的尽头卷起一阵风,她看见张建国背着一个黑色的方方正正的医药箱走来。她注意到医药箱上有刺目的红十字,像一个十字架,钉住了耶稣,触目惊心。许多年后,她成为了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对一名叫迟岛屿的大学生讲:“通向上帝的道路,是受苦道路,而且不可能有别的道路…虔诚就意味着十字架,意味着悲哀,意味着rou体的受苦和死亡。”此刻,她还年轻,还在患得患失的憧憬中纠缠着自己,不能罢手。她把自己藏在剧院门口的一根宽大的廊柱后面,一直到脚步声消失,才敢把头探出来,悄悄的,像是窥视不能相见的情人,她努力地按捺住自己蓬蓬勃勃像春天草长莺飞一样的情欲,反复地告诫自己,这是罪恶。她怅然地看着苍白的大地上一串串消逝的脚印,若有所失。“终于还是走掉了。”她说。

    “苏。”

    一个男子低沉浑重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这是幻觉,怔了半晌,才回过身来,看到的是穿一身卡其布中山装的张建国,他踏踏实实地站在那儿,脸上的笑容在她眼里一点一点模糊起来。她收敛起来的委屈再也不能自已,势不可当地向张建国涌去。

    她轻轻地抱了抱他,把一滴泪水流在他的身上。

    这是上个冬天的事情了。

    她想起这些,内心充满了甜蜜和不安。只是身边微笑着的夕,让她始终无法从容,一如从前。她感觉自己背上了十字架,疼,荆棘遍身,淌着血,却是格外一种幸福。

    她忍不住问夕:“怎么办?”

    夕说:“别插嘴!听我的!我要把你打扮得比我还漂亮!”

    她说:“夕,我不敢参加你的婚礼。”

    “我所有的一切都要和你一起分享。因为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小姐妹!”夕深不可测地说。

    “感情能切割,能两个人一起分享吗?”

    她们俩谁也不再说话了,静默,一如窗外的褐海,春天正在抵达,杨树的枝条被过滤成青绿色,抽出叶片来,分秒之间都在舒展,哗啦哗啦的响声就是它们成长的欢呼。这个季节,窗外的世界仿佛水洗过一样,空灵清新。夕忍不住嗅嗅鼻子,没头没脑地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女伴说:“褐海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杨树,春天来了,就会满天飘,像棉花一样的絮。”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各自在各自的春天里盘桓,且做着艰难的抉择。

    婚礼是在教堂举办的。

    下午三点钟的光景,女伴随着夕姗姗来迟,她们去美容院做头发去了。张建国站在教堂门口,目光焦灼地向远处眺望。他终于看见了夕以及走在夕身边的女伴。她们手拉着手,像生长在一起的两个小姐妹,可张建国还敏锐地看到了罅隙。从两个人之间泻进来的天光灼伤了张建国的眼睛。夕花枝招展,穿着一件绿色的裙子,他知道那种衣服叫布拉吉。夕的女伴苏穿了一身简洁得体的婚纱,他禁不住皱起眉毛,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们,想不通夕为什么如此打扮,做如是安排。他其实是极不自在的:首先,他极度讨厌教堂这种环境,在这里,他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厌世情绪。午后的光线无力颓唐,在逾越了褐海上空层层叠叠的各式各样的黑色屋顶之后,似乎随时有折断的可能,黑色的羽翼划过天空,暗无天日。在医院里,穿白大褂,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蹿来蹿去,对年轻的张建国来说已经熟悉,忽然要穿上洋气的燕尾服,脖子上系着领结有一种被囚禁般地束缚感,仿佛带上了脚镣。在他距离夕只有一百米那么远的时候,夕和女伴忽然停了下来。

    夕很美。

    在夕阳下穿绿意盎然的布拉吉的夕,更像是从田野上走来的害羞的新娘,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如梦如幻,唯一提醒张建国所面对的女人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的是夕身边的女伴,苏,她一袭白裙站在一侧,多少给人一点不伦不类的感觉,但她的身上却更多的凝结了尘世的灰,欲念像一张网编织着她的身体。

    夕突然打了个弯,向一侧走去。

    女伴则径直走过来,她告诉张建国夕要去一次厕所,让他在这里等一下。张建国有些抱怨。女伴说女人就是一种喜欢麻烦的动物。他们如此拉拉杂杂地说话,并肩站立,面朝着即将要降临的黄昏,各自揣着心事。鹅黄般的日头徐徐下降,身后教堂的钟敲响了四下后,夕的女伴说,上厕所?他们又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前跑去。

    ——夕早就没了踪影。

    ——夕给自己的女伴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其实,苏,也许你比我更适合张建国。有些事情,特别是女人之间的心思,是很容易看得出来的。你一直喜欢他。不是吗?”这是她们在距离张建国只有一百米的地方的谈话。

    ——一场无疾而终半途而废的婚礼。

    若干年前的褐海,春天粉色透明的黄昏里,草长莺飞的城市边缘,笔直倾斜向远方的深灰色公路边,从绿颜色的蒿草中走出一点绿,一个逃跑的新娘。她的两颊渗透着汗水,模糊了盛开在那里的桃花。她心慌意乱又激动万分,向每一个过路的汽车招手。后来,一个卡车司机终于为她停了下来,是一个年轻开朗的小伙子,他一路上摇头晃脑,吹着响亮明快的口哨,向沉默不安心存警戒的夕谈天说地。想来,那个年代的司机似乎是一个让人羡慕不已的职业,他沾沾自喜于自己开车跑遍了整个东北,从大连到齐齐哈尔,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过。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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