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往事_留连批风抹月四十年:叶盛兰往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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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连批风抹月四十年:叶盛兰往事 (第2/9页)

风霜凛冽的北国,江南的水气与北国的长风同时融入了他的气质,外表兼具北雄南秀。面庞白皙,两道剑眉通鼻梁,十足地挑起了男子汉的英风飒气。眉宇间那股端凝沉稳之气,竟如深潭静水,潋滟袭人。

    叶盛兰脾气大。这个大脾气,一直保留到1957年夏季。我曾问同事:“为什么叶盛兰有那么大的脾气?”

    同事瞥了我一眼,说:“是角儿,就都有脾气,那些跑龙套的倒是没脾气。”

    叶盛兰还在“富连成”科班效力的时候,慧眼识人的马连良就“盯上”他了。民国二十一年(1932),马连良便邀请他客串《群英会—借东风》里的周瑜,并大肆宣传,厚给酬劳。这种名利双收的情况,使年轻的叶盛兰受宠若惊。他的父亲“富连成”社长叶春善也觉得自己的儿子能在“扶风社”大班演出,是多么风光体面。要知道,科班学生出科(即毕业)以后的出路,就是搭班唱戏的卖艺生涯。如今有马连良亲自来请,有“扶风社”这样有名的大班来约,待遇优厚,当然是求之不得,叶家一口答应。也就从1933年起,到1948年,叶盛兰与马连良搭档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整整合作了十五个年头。那时的“扶风社”有马连良、张君秋、叶盛兰、刘连荣、马富禄,人称“五虎上将”在菊坛可算得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也算“富连成”门徒的梅兰芳,也格外关照这个小师弟。1933年秋在上海大舞台与之合演了一场《奇双会》,使叶盛兰红遍上海滩。上海观众说:“好些年了,没见到这么好的小生呀!”

    叶盛兰喜阅读。他不看闲书,而是阅读与唱戏相关的著作。在对剧本的研究上下过许多工夫。比如为唱好《监酒令》,他通读了《西汉演义》,终于唱出了主人公朱虚侯刘章的凛然正气。马连良听了他吊嗓时的刘章四句唱,非常感动。这个戏在天津公演的时候,一向重视整体形象的马连良看到舞台上供刘章夜巡用的红灯笼,是一个用红绿布糊的直径只有五寸的小圆筒儿,便觉小气,不匹配叶盛兰挺拔嘹亮、气贯长虹的表演,于是,连夜派人到北京专门做四个大红纱质的宫灯。这宫灯,立刻烘托出舞台的气势。

    1940年,叶氏三兄弟在上海黄金大戏院联合演出,声势浩大。他们订制了全堂守旧(京剧舞台装置,也称堂幕、台幔。即舞台上作为背景使用的底幕。绸缎或丝绒制,并刺绣各种装饰性图案,起到美化舞台的作用。一些名角均在守旧的装饰上标新立异,作为戏班演出风格的一种标志),天蓝色的软缎,上面绣了三片大红色的枫叶,象征着叶氏三雄。其中,以叶盛兰的风头最健,号召力最强。年纪轻轻的,便锋芒尽露,光彩照人。叶盛兰的表演从嘴里到脚底,都可圈可点。水牌子(京剧戏班里每日公布戏码的器具)上但凡有“叶盛兰”三个字,就能保证有五成以上的上座率。他的姓名,就是票房。叶盛兰的小生戏好,偶尔演个小旦,也棒。我是没看过,据那些看过的老先生说,当年叶盛兰与小翠花合演过一出《杀子报》(1949年后被列为禁戏),他扮演官保的jiejie金定(小旦)。当他们的母亲要杀官保时,金定哭着跪下为弟弟求情。台上的叶盛兰哭得那个恸呀,真像个小jiejie模样。每演至此,都能把观众的眼泪催下来。他演的《木兰从军》也极好,又文又武,亦男亦女。现在没人会了。

    上个世纪80年代,吴祖光曾问过我:“诒和,你看过叶盛兰的《南界关》(又名《战寿春》)吗?”

    我摇摇头,说:“没看过。”“那你就太遗憾了!”“我看过他的罗成、周瑜、吕布,也不遗憾了。”吴祖光说:“遗憾!没看过他的《南界关》,就都遗憾。”

    经他介绍,我才知道:叶盛兰在这个戏里扮演守将刘仁瞻之妻徐氏,是反串青衣。最后一场是守城之战,又是十足的刀马旦———讲到这里,吴祖光站起来,激动地说:“这一场的激烈程度,是我看武旦戏从来没有过的,至今也没有见过第二个人演过这出戏。总之,叶盛兰即使反串,也是一流!”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觉得自己太遗憾了,而且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京剧历史上老生挑班挂头牌(京剧戏班演员的一种。俗称挂头牌的、挑大梁的、台柱子,即有艺术造诣,有影响力、号召力的领衔演员。在广告、海报及演出牌子上其姓名及所演剧目均置于最显要处。演出时一般都演大轴戏),是名正言顺;后来顺应潮流,由青衣组班挑大梁。而抗战胜利后(约在1948年左右),叶盛兰在中国京剧史上第一次以小生行当挂头牌组班演出了。这是他的雄心壮志,也是他的实力所致。他的班社叫“育化社”意思是戏剧以教育感化为务。

    自己当班主,什么都得担待着。好在他事无巨细,都责无旁贷,艺术上又有容人之量。日常生活里,他脾气大,但绝不平白无故地乱发脾气。

    一次,他与程(砚秋)派弟子王吟秋合作演出《吕布与貂婵》。演出头一天,票已售出过半。他突然接到王吟秋的电话,说:“貂婵要唱八句‘慢板’(京剧唱腔的一种板式)。”

    叶盛兰想也没想,便说:“自然的。”

    过一会儿,来了第二个电话,说:“后面唱‘二六’(京剧唱腔的一种板式)时,我要舞绸子的。”

    叶盛兰同意了,说:“好。”

    晚上,又来第三个电话,说:“我不唱后面《白门楼》,那里的貂婵是二旦(即次于主要角色的二路旦角)的活儿。”叶盛兰也点了头,只好再找个二牌旦角,为此,还要再多开一份儿包银(京剧戏班每场付给演员的酬劳)。

    为了艺术,他用的下手活儿都是上乘的,故而开支相当大。票房收入虽然不少,但自己所得并不太多。到了1948年,京剧界的好角儿已如繁星万点,有明也有灭。就在这样境况下,叶盛兰非常红火。可以说,他和他的育化社每唱一场,都费尽心思。

    日常生活中,叶盛兰也是温文尔雅,一表人才,只是他眼睛近视。别看他的台上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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