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藏_第4章沉默的休止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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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沉默的休止符 (第2/4页)

宗教符号的宽大罩衣,牛仔裤性感,紧绷绷的,罩衣则又有某种神性的特点。如果外套是白色或白色紧身皮草,那么一定会同时在腕上或颈上坠上一长串西藏的绿松石,把长发梳成有许多头饰的辫子,并且穿藏式长靴(通常辫子与头饰是藏北牧人的特点)。总而言之,维格既不是简单的时尚也不是单纯的本土,一切在她身上都做了常常并不和谐的综合和改变,产生了混乱的虽然卓尔不群但有时也显得花里胡哨的效果。有时候王摩诘想如果维格仅仅是一个孤立的存在,那么她对这所偏僻学校甚至或许是有益的。但就像花朵从不会寂寞一样,维格又怎么会寂寞,怎么会不招蜂惹蝶呢?

    是的,不断有人来这所山村学校找维格。特别是周末,维格的房间总有聚会、饮酒、喧哗,交响乐或印度音乐。常常,由于由于门前停了各式各样的车自行车、摩托车,吉普越野车这所郊外的学校一点也不再显得偏僻,有时看上去就像隐秘的乡村俱乐部一样。最初,王摩诘刚到这所学校时也得到了维格的邀请,王摩诘当然谢绝参加,不仅谢绝,后来有几次还顺便但毫不客气地要求维格那里小声一点,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与存在。王摩诘说这话时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确有“伪田园”之嫌。维格很大气,并没在乎王摩诘不近人情的态度。但蔬菜事件让维格觉得不能小瞧王摩诘。其实,半夜偷菜事件不一定是维格亲自所为,无疑是维格那些朋友干的,王摩诘也能想象那些人怎样嘲笑他。不过维格既对菜园发出了威胁,王摩诘就不能不重视,于是决定加固塑料菜棚,防止类似事真的再发生。王摩诘认为过去自己的菜棚太简陋了,或者说太随意了,以至助长了某种轻慢随意的习气。

    这天,王摩诘到了西郊商场买了锯、斧、乳胶、木料,塑料薄膜,之后用了几天时间认认真真重新建起了一个漂亮的菜棚。菜棚专门装了一道木门,并且上了一把大锁。起初王摩诘只想上一把小锁,因为说到底锁不过一种象征,不能真正挡住谁。不过尽管如此,王摩诘最后还是决定装上一把引人注目的大锁。王摩诘这样做当然有所考虑。王摩诘差不多把西郊商场最大号的铁将军买下来,起不起作用单说,至少它是引人注目的,王摩诘要的就是这点。菜棚竣工那天,许多学生和教职工都来观看,都说这菜棚又漂亮又精致,简直像是艺术品。至于维格,开始施工时还几次驻足讥笑王摩诘小气,及至看到最大号的铁将军把门,忍不住叫起来:

    王摩,你这锁是专门对付我的?你也太夸张了吧!

    王摩诘并不理会维格,过了会才认真地看着维格:

    不算夸张,我还没装警报器。

    你这是对我的侮辱,不就拿了你一点破菜,至于吗?

    你认识到侮辱就好,这锁相当于告示。

    王摩,你真这么想?

    你可以认为这是玩笑。

    你以为这把锁就能拦住我!

    除非你撕掉薄膜,如果你或你们撕,我会装警报器。

    你!这是上次给你的钱,拿去吧!

    等一下,这点儿钱恐怕不够吧?

    我付你的是十倍的价钱!

    它们是无价的,以后不再要干就是了。

    王摩诘的口吻本来是半认真的,没想到进入了某种认真的角色,而且越来越认真,越来越口出恶言,以至使用了通常派出所警察训人的口吻。维格走后王摩诘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扮演了某种令人厌恶的并不属于自己的角色。不过,正是在这种角色中,倒让他感到了一种既陌生又强大的快感。分析起来,王摩诘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平时怎样有意忽略维格流动风景一般的存在,某种东西事实上已沉积在他的意识深处,正如沉积岩日复一日的沉积终有一天从海底隆起。不要说王摩诘不是一个僧侣,就算一个真正的僧侣,当毗邻着妩媚妖娆的维格也不可能不受到某种无意识的干扰。换句话说,王摩诘对维格有一种邪气,一种阴沉,他自己并未意识到。

    他们住在学校的同一排石头房子,中间只隔了一个门。幸好隔了一个门,不然的话维格那边各种动静都会听得一清二清。即使如此,夜晚经常的饮酒声、音乐声、说笑声也会隔三差五地一波一波地传到王摩诘这边。这是世俗欢声的干扰,这其中尤以维格喧哗中的笑声和说话声最为清晰。维格平时的声音不仅不让王摩诘反感,莫如说是种享受,因为维格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比较靠后,但仍很响亮,类似某种时候鹤鸣的声音。如果仅仅是正常的说笑声倒也罢了,真正让王摩诘反感(有时愤怒)的是维格在众多人中发出的放肆的声音,它常常使王摩诘不由得不想象房间中的画面,想象维格怎样在众多异性中以自我为中心,对各种场面应付裕如。如果仅仅是一种惯常的聚会,仅仅是聊天、饮酒或在动感音乐中摇晃跳上一曲,那倒还可以对付着忍受。问题不止于此,问题在于有时曲终人散,显然有人留下,那时某种低低的叫声无论如何再也让王摩诘静不下心来,再也受不了。问题在于维格不是尖叫,不是纵声,不是一狼高过一狼肆无忌惮的床第之声那样听上去可能倒也痛快。

    不,维格不是这样的。

    维格的叫声呻吟的,压抑的,低低的,因为压抑所以挤出的声音有时也更清冽,更像断断续续的鹤鸣。没有什么比压抑中清亮的鹤鸣般叫声更能传达出某种画面了,有时王摩诘会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在清冷而又炽热的月光下打战,浑身上下痉挛,仿犯了癫痫,他控制不住地用毛巾抽打自己,抽打下身,他看到不堪入目充满期快感的自己。最开始的时候,王摩诘几乎想离开这所郊外的学校,但是最终留下来。他容忍了维格,或者也容忍了自己。他渴望维格低低的压抑的叫声,渴望对自己的抽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接受进一步的侵犯。他当然不接受维格的钱,因为不是钱的问题。他要回敬她或他们,那把大锁就是一种宣示。

    但是,这天早晨,大约过了两个星期,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菜园突然不翼而飞,好像昨夜刮了一场飓风,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残余。

    但是昨夜并没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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