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舞派对_第一章锐舞派对动的拇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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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锐舞派对动的拇指 (第3/6页)

看见自身的影子,哪怕是阴阴的天,哪怕是没有月光星影的暗夜,她的影子也总是忠诚地跟随其后。即使当她站在浓荫底下,一旦转身回头,她的影子照样会从树影里浮现出来。不仅如此,苏幻的影子是有颜色的。有时是澄净的篮,有时是燃烧的轻金,有时是黑。苏幻的影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当然,大多数的时候,苏幻和苏鸟是一个整体。她们齐齐僵立,接受惩罚或赞美,不约而同地颔首凝视自己的鞋面,不约而同地牵牵衣襟,不约而同地吮吸左手的拇指——对了,她们有着与众不同的左手拇指,纤细、萎缩、黝黑,不停歇地抖动,类似于甲克虫颤动的手足。

    纤细的、昆虫的触须。抽动的拇指。她们一生下来便是如此。

    我在夜间偷窥过它们,在暖暖的睡眠的气息里,它们毫不疲倦地悸动,两个女孩,两根手指,竟然是一模一样的频率,似乎被冥灵中某种权威的口令指挥着,充满了神秘的玄机。

    我瞪眼望着它们,渐渐觉得悲哀。那一刻,我是多么渴望能拥有这样的拇指,微小的、怪异的、生动的,一刻不停地动啊动啊动啊。看得久了,你会觉得它们是有呼吸的,可以说话,可以跳舞,就像两个缩小、缩小的孪生姐妹。

    我的孪生meimei,苏幻和苏鸟,她们左手的拇指上戴着纯银的护套,护套光润精致,大小与普通的拇指并无二致,足够让她们纤细、萎缩、黝黑的指头在其间一刻不停地抖动。

    苏幻和苏鸟,她们能够成为两个著名的时髦叛逆的新新女孩,很大程度得归功于有关纯银护套的创意。

    纯银护套在她们的校园里风行起来,女生发起嗲来,总是挤出一把甜腻柔软的小嗓子,翘起戴着护套的大拇指。苏幻和苏鸟,她们着实误导了这群搔首弄姿的小女人。

    有猥亵的男生在课桌里留言:美眉,我爱你的智慧,我爱你的护套,爱你戴着护套的大拇指,它让我有喷射的冲动。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小道具的真正发明者是我,苏画。一个暗中窥伺的jiejie。

    我的孪生meimei,她们是两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她们相貌秀气,衣着前卫,成绩出色,思维敏捷,中英文都属上乘。她们不泡吧,不交男友,不读色情小说。一般人的眼里,她们就算是白雪公主了。

    苏幻和苏鸟在本命年双双考上博士研究生,同一个导师,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宿舍,研究大气污染的整治和转化问题。她们是那个专业历史上首次招收的女学生。我的孪生meimei,她们穿一式的衣服,梳一式的发型,涂一式的粉银唇膏,用一式的笔记本电脑,她们是彼此的翻版,是彼此的克隆人。

    我早早搬出了父亲的家,从高中时代就赁屋而居。我的室友是个五毒俱全的伴舞女郎,吸毒,滥交,一只胳膊在械斗中被砍断。她只得17岁,一辈子已经毁掉。我和她同住了三年,直到考上大学。傍晚我吃着泡面,一本英文书摊开在膝盖上,无声地记诵单词。她则开始预演一天的生活,敞着旗袍领口,唇角横夹着一支香烟,在破旧的台镜前半蹲着身子画眉毛,模样很是邪气。有时她哼哼着一些妩媚的小调,有时跟我说起男客,有一个学生样子的男仔,她温存地说了好些时日。

    "他的身体…"她怅惘地微笑着,"瘦削得很…""一说话就脸红…"她的眉笔停在半空中,怔怔地瞪着自己。

    那大约是她唯一一次恍惚的爱情。没多久她因吸食过量摇头丸被送进医院,她的恩客替她结清医药费,出院以后她不再提及那羞怯惊欢的男孩子。

    其间我当过保洁工,当过调酒师,当过财产保险推销员。我赚钱给自己买书买衣服买碟片,赚钱给meimei买书买衣服买碟片。我把握住自己,孜孜不倦地读完了我的大学,读完了古代汉语专业的硕士。我,苏画,我的生存际遇是股市的大盘曲线图,走势不定。

    现在,我是一名优秀的社会新闻版记者,供职于本地发行量惊人的一张市民报。另外有三家实力相当的媒体派出猎头游说我的加入,我持币观望,为短期之内没有遭遇熊市的隐忧而沾沾自喜。

    每周星期六,我们三姐妹都会回家吃晚餐。餐厅里悬挂着父亲的杰作,巨大的一幅,镜框装裱起来,里面是圣斗士那一类的漫画少女,身着铠甲似的贴身背心、格子布的蓬蓬短裙,手持宝剑,长发飞扬,一派神气活现。

    父亲的妻子用腥味很重的咸鱼款待我们。咸鱼是海岛的食物。咸鱼的肚子里有风潮和海狼纠缠不清。咸鱼让人有晕船似的恶心。我和我的孪生meimei,我们不动声色,礼貌周到地微笑,略略动箸。

    厨师本人却津津有味,以至于有一缕浓稠的涎水淌下她的嘴角。咸鱼是她的周末盛宴。我的继母,她是个恐怖的女人,在坚实的泥地上长大,吃着丰沛的蔬菜与淡水鱼类,竟对残杀与吞噬海洋生物兴致盎然。

    我的继母是典型的江浙女人,她有一张好看的脸和一个圆实的肚子,人们以为她是辛苦的中年孕妇,但她不是。她的肥硕的肚子并不影响她机敏的动作。她酷爱骑单车,酷爱遛狗。我的继母性格热络,心思细密,好管闲事,属于自来熟的类型。她在四次婚姻中都没能诞下小孩。四次。呵,不不,我丝毫没有鄙视她的意思,嫁得掉总是本事。想想看,有四个男人肯娶她绝色的脸和绝异的肚子,我的天。

    偶尔我会去拜唔我的孪生meimei。她们的宿舍是民国时期高大的老房子,铺着褪色的红木地板,窗前是大片大片的芭蕉,有点旧上海十里洋场的味道。她们忍着笑,叫我,jiejie。她们已经懂得成人世界的规矩。她们不再恶作剧,不再唤我苏画。苏画。升一个音阶。苏画。降一个音阶。但我看得出来,她们忍着笑。有什么区别呢。jiejie。升一个音阶。jiejie。降一个音阶。

    我们是三名成年女子。我的孪生meimei,她们是两只毫无差异的芭比娃娃。我刻意摹仿她们,她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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