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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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15/20页)

必这样苦自己?

    咱们究竟不是汉人,管它那一套!德格类死了,先皇不是把他老婆赐给小叔子阿济格了吗?先皇之兄莽古尔泰死后削爵,他的福晋也由先皇之命分赐给肃亲王和克勤郡王,这还是叔母嫁侄儿呢!"福临摆摆手,叫他不要再说了。她的信上写得明白:她不愿成君之过,要求皇上孝治天下,他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入关了,毕竟不能与关外时候相比啊!…苏克萨哈走后,吴良辅为了给皇上开心解闷,竟旧业重cao,粉墨登场,在皇上面前演戏了。只见他宽衣博带,头戴高冠,状如《九歌图》中的三闾大夫,升座高踞,自称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知,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是万事不求人的"天下师,态度极其倨傲。他到底是从宫中戏班出来的高手,虽然久不登台,演来仍然惟妙惟肖,看他那种“万事通"的样子,福临也不禁微微发笑。

    人们于是纷纷向"天下师"求教。一个小沙弥上前问讯道:“老师既言博通三教,请问释迦如来是何人?”“天下师"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女人。“小沙弥大吃一惊:“啊?如来怎么会是女人?”“天下师"振振有词:“《金刚经》云:趺坐而坐。若非女人,何需丈夫坐了然后才坐呢?"一名老道士抢上来问:“那么太上老君是何人?”“天下师"认真地回答:“也是女人。”“胡说!"老道愤然斥责。

    “天下师"不慌不忙,一挥袍袖:“《道德经》云:吾所大患,以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若非女人,何患于有娠乎?"道士张口结舌时,一儒生上前打躬问道:“文宣王孔老夫子是何人呢?”“天下师"毫不犹豫:“还是女人!"不待儒生发怒,他已眼睛都不眨地一口气解释下去:“《论语》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若非女人,为什么要待嫁呢?…”“天下师"那种自以为是的夸张表情,故意歪曲的三教经典,终于逗得福临哈哈大笑。吴良辅在台上看到福临大笑,立刻跳下高座给皇上叩头。福临道:“良辅久不登台,今儿该赏你点什么东西呢?"吴良辅说:“只要看见万岁爷笑了,奴才就心满意足了,什么赏也比不了哇!"吴良辅的忠心很使福临感慨。当吴良辅卸去戏装,再到福临身边侍候时,福临说:“难为你了。"吴良辅连忙跪下:“万岁爷说这话,折杀奴才了。万岁爷这么愁眉苦脸,闭锁深宫,总不是长久之计。就是奴才献丑博得万岁爷一笑,也不过片刻之间啊!"福临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群星闪烁的夜空,不作声。

    “万岁爷,别怪奴才多嘴。万岁爷总不能为这事跟皇太后对着闹哇!别说皇室八旗不会向着万岁爷,那天下百姓心眼儿里也不能向着万岁爷埃再一说呢,万岁爷终究是万岁爷,六宫妃嫔贵人,天下秀女多着呢,难道非她不可?"福临心烦意乱,竟自吟出一句古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话倒也有这么一说。可人生在世,谁去自找苦吃呢?相思病岂是皇上害的?这不成大笑话了吗?奴才演了半天的戏,万岁爷笑了。万岁爷倒品品那滋味啊!…”福临心里一颤悠,半笑不笑地盯着吴良辅:“朕已立了铁牌,严禁中官干政,你敢以戏入谏?“吴良辅吓了一跳,万岁爷的精细、敏感实在令他害怕,连忙笑道:“奴才哪里敢预政!奴才只是说,人生不过百年,万岁爷不必这样折磨自己。三教同源,道德尊严,那毕竟在虚幻之间,说到实处,能令人乐而忘忧者,唯有醇酒妇人。虽是谐语,未必都是笑谈。沉而不溺、迷而不惑,或许真是仙境…”福临背手站着,一直仰望着中天。不知他是否听到吴良辅的话,只是星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光芒十分凌乱。

    此后不到三天,福临又变了,纵欲到了不顾一切的程度。

    他仿佛被色欲燃烧着、追逐着,寻找着一切机会发泄他惊人的热情和精力。皇后、妃嫔、贵人、答应、常在都害怕了,宫女们也惟恐被他碰到。按他的谕旨,御药房每天向他呈进强壮药。一位御药房官员上奏,请皇上保重身体,招来福临的大怒,把这官员革了职,遣送回乡。他又恢复了每天向皇太后请安,在皇太后面前也毫不隐晦地表示他与皇后妃嫔的恩爱,甚至对平日来陪伴皇太后的命妇也非常钟情。不久这样的故事也传出来了:太常寺卿某人之妻入宫侍皇后,出宫回家时,衣服头饰未改而面目全非,竟换了一个人!某人不敢声张,但传闻却一直到了皇太后耳中。皇太后只得严谕皇上:革除命妇入侍之旧例。

    皇上失德的事,一次又一次地传进慈宁宫。庄太后起初还在静观事态的变化,因为福临在处理政事上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混乱和胡涂。到了六月底,福临终于病倒了。庄太后才真的着了急。

    苏麻喇姑领了皇太后的懿旨,匆匆赶到宣武门教堂来找汤若望,但被门前的旗人挡住了。苏麻喇姑只好说道:“我家有重病人,求汤老爷去救命的呀!"一听她那种夹带着蒙古喉音的生硬汉话,旗人的态度立刻由冷峻变为恭敬,说:“实在不是我不肯通融,汤老爷正在对教徒大众布道讲经,这个时候,谁都不见!上回我放进一个亲王府书吏去找他,他立时大发脾气,给我一顿臭骂,差点儿把我赶走!"苏麻喇姑惊讶道:“我以为汤老爷是个没脾气的仁慈老人哩!”“谁说他不仁慈啦?对穷人、对病人和对小孩,他那心肠软得象水;可是谁要碍了他的传教大事,那就象干柴烈火。一碰就着,可凶哩!…好在他事后总后悔,从不整治人。”“咳,六十多岁的人了,生闲气干啥!”“哦哟,他可不象个花甲老人。从早到晚忙个不了,不是布道施洗,领着教徒作礼拜,就是拜访教徒,还要上钦天监。

    他呆在家里也从不歇着,写呀、算呀、配药呀、制造机器呀,他还弹钢琴哩!你想,当初睿亲王的纪功碑有多重?他都能造出机器把石碑吊到空中!…哎呀呀,真神了!"这旗人说起汤老爷的本事,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眼看他要接着说起汤老爷造教堂、铸大炮、建要塞的奇迹了,苏麻喇姑连忙拦住他说:“我不即刻求见,让我进教堂听他布道好不好?"旗人更高兴了:“好哇!你快去听吧,听了你也会入教。

    汤老爷讲得可好啦,石头人都要掉泪!"苏麻喇姑刚进教堂门,便听到汤若望的声音在穹庐般高大浑圆的教堂顶内回响,黑压压的一排排教徒,象被迷住了似地瞪大眼睛,静静地听:“…人间充满罪恶,人类充满罪恶!这来自人类的原罪,啊,这便是人类始祖亚当犯罪留给后代的无法自救的原罪!它使人类难于免除下地狱的悲惨结局。上帝为了拯救信奉者的灵魂,献出了他的亲生儿子、我们受苦受难的救世主!作为替罪的赎价,我主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我主耶稣舍了他的身体,化为饼;舍了他的血,化为酒…教徒们啊,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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