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特戏剧选_等待戈多第一幕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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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戈多第一幕 (第1/13页)

    等待戈多 第一幕

    [乡间一条路。一棵树。

    [黄昏。

    [爱斯特拉冈坐在一个低低的土墩上,想脱掉靴子。他用两手使劲拉着,直喘气。他停止拉靴子,显出精疲力竭的样子,歇了会儿,又开始拉靴子。

    [如前。

    [弗拉季米尔上。

    爱斯特拉冈:(又一次xiele气)毫无办法。

    弗拉季米尔:(叉开两脚,迈着僵硬的、小小的步子前进)我开始拿定主意。我这一辈子老是拿不定主意,老是说,弗拉季米尔,要理智些,你还不曾什么都试过哩。于是我又继续奋斗。(他沉思起来,咀嚼着“奋斗”两字。向爱斯特拉冈)哦,你又来啦。

    爱斯特拉冈:是吗?

    弗拉季米尔:看见你回来我很高兴,我还以为你一去再也不回来啦。

    爱斯特拉冈:我也一样。

    弗拉季米尔:终于又在一块儿啦!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可是怎样庆祝呢?(他思索着)起来,让我拥抱你一下。

    爱斯特拉冈:(没好气地)不,这会儿不成。

    弗拉季米尔:(伤了自尊心,冷冷地)允不允许我问一下,大人阁下昨天晚上是在哪儿过夜的?

    爱斯特拉冈:在一条沟里。

    弗拉季米尔:(羡慕地)一条沟里!哪儿?

    爱斯特拉冈:(未作手势)那边。

    弗拉季米尔:他们没揍你?

    爱斯特拉冈:揍我?他们当然揍了我。

    弗拉季米尔:还是同一帮人?

    爱斯特拉冈:同一帮人?我不知道。

    弗拉季米尔:我只要一想起…这么些年来…要不是有我照顾…你会在什么地方…?(果断地)这会儿,你早就成一堆枯骨啦,毫无疑问。

    爱斯特拉冈:那又怎么样呢?

    弗拉季米尔:光一个人,是怎么也受不了的。(略停。兴高采烈地)另一方面,这会儿泄气也不管用了,这是我要说的。我们早想到这一点就好了,在世界还年轻的时候,在九十年代。

    爱斯特拉冈:啊,别罗唆啦,帮我把这混账玩意儿脱了吧。

    弗拉季米尔:手拉着从巴黎塔顶上跳下来,这是首先该做的。那时候我们还很体面。现在已经太晚啦。他们甚至不会放我们上去哩。(爱斯特拉冈使劲拉着靴子)你在干吗?

    爱斯特拉冈:脱靴子。你难道从来没脱过靴子?

    弗拉季米尔:靴子每天都要脱,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你干吗不好好听我说话?

    爱斯特拉冈:(无力地)帮帮我!

    弗拉季米尔:你脚疼?

    爱斯特拉冈:脚疼!他还要知道我是不是脚疼!

    弗拉季米尔:(忿怒地)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受痛苦。我不是人。我倒想听听你要是受了我那样的痛苦,将会说些什么。

    爱斯特拉冈:你也脚疼?

    弗拉季米尔:脚疼!他还要知道我是不是脚疼!(弯腰)从来不忽略生活中的小事。

    爱斯特拉冈:你期望什么?你总是等到最后一分钟的。

    弗拉季米尔:(若有所思地)最后一分钟…(他沉吟片刻)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这句话是谁说的?

    爱斯特拉冈:你干吗不帮帮我?

    弗拉季米尔:有时候,我照样会心血来潮。跟着我浑身就会有异样的感觉。(他脱下帽子,向帽内窥视,在帽内摸索,抖了抖帽子,重新把帽子戴上)我怎么说好呢?又是宽心,又是…(他搜索枯肠找词儿)寒心。(加重语气)寒——心。(他又脱下帽子,向帽内窥视)奇怪。(他敲了敲帽顶,像是要敲掉沾在帽上的什么东西似的,再一次向帽内窥视)毫无办法。

    [爱斯特拉冈使尽平生之力,终于把一只靴子脱下。他往靴内瞧了瞧,伸进手去摸了摸,把靴子口朝下倒了倒,往地上望了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从靴里掉出来,但什么也没看见,又往靴内摸了摸,两眼出神地朝前面瞪着。

    呃?

    爱斯特拉冈:什么也没有。

    弗拉季米尔:给我看。

    爱斯特拉冈:没什么可给你看的。

    弗拉季米尔:再穿上去试试。

    爱斯特拉冈:(把他的脚察看一番)我要让它通通风。

    弗拉季米尔: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脚出了毛病,反倒责怪靴子。(他又脱下帽子,往帽内瞧了瞧,伸手进去摸了摸,在帽顶上敲了敲,往帽里吹了吹,重新把帽子戴上)这件事越来越叫人寒心。(沉默。弗拉季米尔在沉思,爱斯特拉冈在揉脚趾)两个贼有一个得了救。(略停)是个合理的比率。(略停)戈戈。

    爱斯特拉冈:什么事?

    弗拉季米尔:我们要是忏悔一下呢?

    爱斯特拉冈:忏悔什么?

    弗拉季米尔:哦…(他想了想)咱们用不着细说。

    爱斯特拉冈:忏悔我们的出世?

    [弗拉季米尔纵声大笑,突然止住笑,用一只手按住肚子,脸都变了样儿。

    弗拉季米尔:连笑都不敢笑了。

    爱斯特拉冈:真是极大的痛苦。

    弗拉季米尔:只能微笑。(他突然咧开嘴嬉笑起来,不断地嬉笑,又突然停止)不是一码子事。毫无办法。(略停)戈戈。

    爱斯特拉冈:(没好气地)怎么啦?

    弗拉季米尔:你读过《圣经》没有?

    爱斯特拉冈:《圣经》…(他想了想)我想必看过一两眼。

    弗拉季米尔:你还记得《福音书》吗?

    爱斯特拉冈:我只记得圣地的地图。都是彩色图。非常好看。死海是青灰色的。我一看到那图,心里就直痒痒。这是咱们俩该去的地方,我老这么说,这是咱们该去度蜜月的地方。咱们可以游泳。咱们可以得到幸福。

    弗拉季米尔:你真该当诗人的。

    爱斯特拉冈:我当过诗人。(指了指身上的破衣服)这还不明显?(沉默)

    弗拉季米尔:刚才我说到哪儿…你的脚怎样了?

    爱斯特拉冈:看得出有点儿肿。

    弗拉季米尔:对了,那两个贼。你还记得那故事吗?

    爱斯特拉冈:不记得了。

    弗拉季米尔:要我讲给你听吗?

    爱斯特拉冈:不要。

    弗拉季米尔:可以消磨时间。(略停)故事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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