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城_第十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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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第5/7页)

跟刚才那样子,一下溜开了。

    一眨眼工夫,那个梳非洲人发式的工人一声不吭,简直信不了自己的眼睛,直瞪瞪望着自己的一只手,在发动机底座下面,手指都已经不见了。转眼间,他发出了一声尖叫,一声声又痛苦又恐怖的狂号,号个不停,穿透四下里其他一切声音,响得那些在五十码开外干活的人也都抬起头来,不安地伸长脖子,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声声尖叫好象鬼哭神号,叫个没完,这时就有人按了按警铃电钮,让流水线停止运行,另一个人按了按上那个开关,让整台发动机往上升起。发动机一举起来,一声声的尖叫顿时成了痛彻心肺的惨号,站得最近的那些人都毛骨悚然,看着那压扁砸烂的一团血rou骨头,几秒钟前本来还都是些指头呢。那受伤的工人双膝一屈,两个人就去架住他,他身子一挺,一张脸刹时变了相,眼泪直淌到嘴上,嘴里断断续续吐出了野兽般的哼哼声。第三个工人,脸色灰白,伸出手去,尽可能拨掉那只血rou模糊的手,只是人站得远远的。但等轧剩的手清除干净,流水线就重新开动了。

    受伤工人躺在一副担架上抬走了,吗啡一发作,他的一声声尖叫渐渐减少了。当时,从厂医务室把护士急急忙忙叫来,吗啡就是她打的。她把手临时包扎了一下,挨着担架,陪送到等在门外的救护车上,她一路走着,白制服上都溅到了血。工人中间没一个人向罗利看一眼。隔几分钟后,在工休时,领班弗兰克·帕克兰德和一个工厂安全人员,盘问了最靠近出事地点的那些人。一个工会干事也到了场。厂方人员查问:究竟出了什么事?看来好象没一个人知道。可能知情的那些人,声称事故发生的当儿,他们正看着别处。

    “那可讲不过去,”帕克兰德说。他狠狠盯着罗利·奈特。“总有人看见来的?”安全人员问:“谁按开关的?”没有人回答。只是不自然地搓着脚,眼睛转过一边去。“总有人干的,”弗兰克·帕克兰德说。“是谁?”还是寂静无声。于是发动机安装工开口了。看上去他比以前模样老了些,头发也白了些,因为一直流着汗,短头发湿濡濡地贴在黑脑瓜上。“大概是我吧。想来是我按了那电钮,让它落下来的。”他又嘟嘟囔囔补充了一句:“还以为上面没有什么了,那家伙的两只手都已经出来了。”

    “你有把握?还是你在包庇?”帕克兰德的两只眼睛又回到罗利·奈特的身上,细细打量。

    “我有把握。”发动机安装工的语气更坚定了。他抬起头;跟领班打了个照面。“是个意外事故。我真难过。”

    “你应当难过,”安全人员说。“你把人家的一只手搞掉了。再看看那个吧!”他指指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厂开工1,897,560工时全无事故“这下子,我们的纪录可退到零了,”安全人员痛心地说。他给人留下个强烈的印象:这才是事关重大的问题。

    由于发动机安装工一口咬定那几句话,紧张气氛已经消了几分。

    有人问:“会出什么事?”

    “那是件意外事故,所以不加处分,”工会干事说。他跟帕克兰德和安全人员说话了。“不过,这个工位上有不安全的情况。要不改正,我们就把大家都拉跑。”

    “别急嘛,”帕克兰德告诫他说。“还没人提出过证据呢。”

    “连早晨下床都不安全呢,”安全人员顶了一句。“要是你闭了眼睛下床的话。”这三人一面继续议论,一面走开了。临走时,安全人员又对发动机安装工恶狠狠瞪了一眼。

    不大一会,被盘问过的那些人都回去干活了,有一个新手接替了那个不在场工人的工作,他总是战战兢兢留神自己的双手。

    从此以后,虽然什么话也没说过,可是其他工人却不再跟罗利·奈特捣蛋了。他知道为什么。当时在近旁的那些人,尽管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都明白出了什么事。如今他这人就以不好惹出名了。当初罗利看到给他吃过苦头的那个人的砸烂的血手,开头也惊吓,噁心。不过,担架一抬走,此时此地的惨状也就消失了,再说,罗利天生什么事都丢得开,所以到下一个工作日——中间隔了个周末——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件事已成明日黄花,如此而已。他倒不怕报复。他心里明白,不管有没有深山野林的弱rou强食这条道理,一定的人情道理也总是在他的一边,这一点旁人也都知道,就连保护他的那个发动机安装工也知道。

    这个事故还引起其他一些余波。

    如果有人引起了大家注意,这人的一些情况总会四下流传,就这样,罗利坐过牢的消息不胫而走了。但是这并没有害得他狼狈不堪,他发觉这反而使他多少成了个民间英雄,至少在年轻工人眼里,他是个英雄好汉。

    “听说你出过风头,”内城来的一个十九岁小伙子对他说。

    “想来你叫那伙白种臭猪受足了罪,才给他们抓住来的,呃?”

    另一个小青年问:“你带家伙吗?”

    罗利知道厂里有许多工人随时随地都带着枪,据说这是用来对付厕所里或者停车场上常有的那种行凶抢劫的,尽管如此,罗利还是不带枪,因为他明白,如果在他身上一旦发现武器,凭着过去犯案的经历,他就会判处严刑。

    不过当时他只是含糊其词地回答了一句:“别来惹我,小伙子。”于是不久又多了个谣言,说什么那小个子奈特总是随身带着武器。这样,在年轻激进分子当中,他受到尊敬,就又多了一层理由。

    有一个年轻激进分子问他:“嗨,你要来支大麻烟吗?”

    他接受了。过不久,他虽不象有些人那样在流水线上经常抽大麻,但也抽了;他慢慢懂得,抽了大麻,一天日子就过得快些,工作的单调也比较容易忍受些。大约也是在这时候,他开始赌号码了。

    后来,当他头脑冷静下来,再多想想,他不由认识到,正是毒品和号码把他引进了厂里又复杂又危险的犯罪深渊。

    乍一看,号码赌仿佛没什么害处。

    罗利也知道,照底特律人看来,号码赌好比呼吸一样自然,尤其在汽车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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