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城_第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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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4/5页)

住户决定把他赶走的话,这个住址到下星期也许就不能用了。另一方面,他以前多半日子是在这样一些地方度过的:不是在那一类的住所,就是在一家鸡毛旅店,再不然,要是一个去处也没有的话,就宿在街头。

    父母:他把姓名说了。姓是不一样的,因为他的父母没有结过婚,也从来没有同居过。接见人员没有说什么;这原是很平常的事。罗利也没有作这样的补充:他所以知道他的父亲,是因为他母亲告诉过他父亲是谁,他还模模糊糊记得见过一次,是个魁伟的人,下颚宽厚,眉头紧蹙,险上有个疤痕,对儿子既不亲切,又没兴趣。几年前,他听说他父亲判了无期徒刑,关在牢里。如今是不是还在牢里,或者已经死了,他都不知道。至于他母亲,倒是多少一起生活过一阵,他直到十五岁那年才离开家,流狼街头。他相信她眼下不是在克利夫兰就是在芝加哥。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她的面,也没有接到她的信了。

    学历:念完小学八年级。他上学那时,头脑又聪明又灵活,现在遇到新鲜事物,仍旧是这样,可是他明白,如果黑人要搞垮臭白佬的罪恶制度,就少不得学会不少知识,可现在他再也学不到了。

    工作经历:他拚命回想起一些名称和地点。离开学校后,也曾干过一些粗活——跑堂啊,铲雪啊,洗车啊。后来在一九五七年,底特律受到全国经济衰退的袭击,什么活都没有了,他吊儿郎当,不干事,偶尔也掷掷骰子赌钱,摸摸人家的口袋,随后就是第一次判罪:偷窃汽车。

    接见人员问:“你在警察局有犯罪档案吗,奈特先生?”

    “有。”

    “恐怕得让我知道详细情况。我想我也应当告诉你,事后我们还要去核对,因此,如果我们先从你那儿了解到正确的情况,事情就好办些。”

    罗利耸耸肩。这帮婊子养的当然要核对啰。不来那套花言巧语,他也知道。他先把偷窃汽车案的详细经过告诉了招工处这个人。当时他十九岁。结果判处缓刑一年。

    现在可用不着去管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了。谁来关心事情真相呢?当时另外几个人坐在汽车里,叫他搭车,他跟着去了,坐在后座当个乘客,闹着玩的,后来巡警拦住了他们,把坐在车上的六个人统统告上偷窃罪。第二天出庭前,有人跟他做了笔交易:只要服罪,就会得到缓刑。他又着慌又害怕,同意了。这笔交易说到做到了。他到法庭上一进一出只花了几秒钟的工夫。

    到后来他才弄明白,如果当时找个律师给他出个主意——白人小伙子就会这样做的——只要不服罪,大概会让他开脱罪名,最多也不过是由法官给他一次警告罢了。人家也没有告诉他,一服罪,管保就会作为一次犯罪,列入档案,就会象妖魔鬼怪一样,一辈子骑在他的肩上了。

    这一来,碰到下次犯案判罪,处罚也就重得多。

    接见人员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进了监狱。”那是在一年以后。又是偷窃汽车。这一次是实有其事的,另外还有过两次,但都没有给逮住。判刑:两年。

    “另外还有别的吗?”

    这下子可把人“将”死了。一讲出来,他们总是合上登记簿——不走运,没工作。好吧,让他们去钉死在他们那个臭活上吧;罗利还是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持械抢劫。我被判五年到十五年徒刑,在杰克逊监狱关了四年。”

    一家珠宝商店。他们两个人趁黑夜破门进去。只搞到几只不值钱的表,一出门,就给逮住了。他蠢得竟然带着一支22口径的手枪。虽然他没有从口袋里取出来过,可是就凭在他身上搜到枪这一事实,罪名就加重了。

    “把你释放出狱,是为了你守规矩吗?”

    “不。看守眼红了。他要我住的那间牢房。”

    那个中年黑人接见人员抬眼一看。“我懂得笑话。笑话总使阴天豁然晴朗。不过,那总是为了守规矩吧?”

    “随你怎么说。”

    “好吧,我就这么说。”接见人员把这写下来了。

    “你现在守规矩吗,奈特先生?我的意思是说,你跟警察局又找上什么麻烦吗?”

    罗利摇摇头表示没有。他不想把昨天夜里的事告诉这位汤姆大叔①,说他要是躲不掉那个给他吓唬过的白人臭猪,那就有麻烦了,那个家伙只要捞到半点机会,就会利用臭白佬那套鬼法律,好歹把他狠揍一顿。这个念头又使他想起早先的恐惧,现在,这种恐惧又回到他心上来了:害怕坐牢,这就是到这儿来的真正原因。接见人员一面又问了些问题,一面比狗咬跳蚤还要忙着写下回答。罗利真没有想到,怎么还没完没了的,他弄不明白,自己怎么还没到外面街上,换做过去,每逢他大声说出“持械枪劫”这句话,不是往往就被撵出门外吗。

    ①十九世纪美国女作家斯陀夫人的长篇小说《汤姆大叔的小屋》的主人公。现泛指逆来顺受的黑人,也指白人的奴才。

    困难户招雇计划对坐过牢的人也采取一种不太严格的新态度,这是他不知道的事,因为一则没有人想到告诉他,再则他也不看报纸杂志。

    他被打发到另一间屋子去。就在那里,他脱光衣服,检查体格。

    医生是个年轻白人,不关痛痒,检查得很快,却腾出工夫来挑针打眼地打量着罗利那一把骨头的身体、那张瘦削的脸。“不管你弄到什么活,总得把付给你的钱花一点来改善伙食,增点体重,要不你就支持不下去。大多数人都从这里派到翻砂厂,要你在翻砂厂里干活,你可怎么也支持不下去。说不定会把你安排在装配厂。回头我来推荐一下。”

    罗利一脸不屑地听着,他已经憎恨这个制度,憎恨里头的这班人。这个自鸣得意的白小子,到底拿他当什么来看待啊?当作天神之流吗?他要不急于混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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