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_第四章怎么会忍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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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怎么会忍受 (第6/7页)

批地处死;关于这些事,报纸上非但不用大字标题受,也不用小字标题登,报纸反而在报道“生活比以前更美好了,生活比以前快乐了”!

    这是打烂了别人的嘴脸,还要硬说:他原来就是个烂嘴脸。

    不,原来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这样的。尽管当年公认俄国在欧洲算是最压迫人的国家。

    本世纪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的科学发展,使人类对于进行压缩的可能性有了进一步认识。我们的祖先曾经认为地球表层,我们脚下的大地本身,已经是被极度压缩的了。可是,现代物理学家却把地表解释为几乎好像是一个多孔的筛状物。放在一百公尺见方的空旷处的一小粒霰弹——这就是原子的模型。人们又发现了奇异的所谓“核填装”:就是把这些霰弹的孩从一切空旷的一百公尺见方的地方驱赶到一起去。这样填装起来的顶针那么小的东西就会有火车头那么重。但是,即使这样的填装也还是很像一根绒毛那么松的,因为由于阳质子的关系我们不可能把核完全压实。而如果能单纯地把中子压缩在一起的话,那么像一枚邮票大小的这种“中子填装”就会有五百万吨重!

    不,当局甚至根本无须借助什么物理学家的研究成果,就对我们进行了压缩。

    他们通过斯大林的口,向全国发出了一个永不更改的号召:不要发善心!可是“善心”这个词在达里的俄语详解辞典里的解释却是:“心地的良善、心灵的友爱本性、仁慈、对共同福利的关注。”看吧!这就是斯大林号召我们必须丢掉的东西,我们确实也就匆匆忙忙地把善心丢掉了:丢掉了对共同福利的关注!我们变得只满足于守着自己的饲料槽。

    本世纪初,俄国的社会舆论曾经构成一支惊人的力量,构成了自由的空气。沙皇专制制度的被粉碎,不是在彼得格勒发出二月怒吼的时候,而是比这早得多!俄国文学中早已形成了一种定见,认为:勾画一个宪兵或警士的形象时多少带一点点同情,就等于是黑帮分子的阿谀奉承。早在这种定见形成的时候,沙皇制度实质上已被无可挽回地推翻了。当人们认为不仅同宪兵和警察握手、和他们相识、在街上向他们点头致意是自己的耻辱,而且连走在人行道上衣袖被他们擦一下都是耻辱的那个时候,沙皇制度实质上就已被推翻了!

    如今,在我国,那些失业的刽子手们竟被特别委派来领导…文学和文化工作了!他们下令歌颂他们自己,把他们歌颂成传奇式的英雄。不知为什么这一切在我们这里竟称为…爱国主义!

    社会舆论!我不知道社会学家给这个概念下的定义是什么,但我清楚地知道,它只能是由能够自由地表达、完全不受政府或党的意见左右的、能够互相影响的个人意见所组成。

    只要我国国内一天没有独立的社会舆论,就不会有任何保障能使无缘无故消灭几百万人的暴行不再重演,就不会有任何保障使这类事情不在某一天夜里,不在任何一个夜里,不在今天白昼过后的第一个夜里重新开始。

    我们已经看到“先进学说”并没有能够保护我们免遭这种瘟疫。

    不过,我已经看见我的论敌在朝着我撇嘴、使眼色、并连连摇头了:第一,当心你的话会被敌人听见!第二,何必如此夸大其辞呢?!要知道,问题的范围本来是窄得多的,问题并不在于:为什么把你们抓进了监牢?也不在于为什么外界人士竟会容忍这种违法行为。人所共知,他们原来根本就没有相到公布这种事,他们不过是相信党的话啊(这是二十大以后的惯用语);他们不过是听话而已。既然说要把整个民族在二十四小时内迁到边远地区,那这些民族的人一定是个个有罪喽!问题并不在于此,问题在于:当你们这些人已经身处劳改营内的时候,你们总该想到这些了吧?!那么,你们为什么还在那里忍饥挨饿,弯腰折背,忍气吞声,而不进行斗争呢?!他们,那些没有被武装士兵押解的、手脚可以自由活动的人们,没有进行斗争是情有可原的,他们总不能把家庭、社会地位、薪金、稿费等统统牺牲掉嘛!是的,正因为这样,他们今天才有可能发表批评性文章,指责我们,怪我们当时处在没有什么可丧失的情况下为什么竟会抱住自己那份口粮不放,而不进行斗争。

    恰好,我也正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之所以在劳改营里忍受,就是因为外界没有舆论。

    一个囚犯要想反抗强加于他的制度,他通常能想得出哪些可用的办法呢?不外下面几种吧:

    l)抗议;

    2)绝食;

    3)逃跑;

    4)暴动。

    可是,正像那个死人常说的那样“谁都晓得”(如果不晓得,那也能够想法使你晓得)前两种办法只是有了社会舆论的支持才有力量(监狱官才怕它)!如果没有社会舆论支持,人们对于囚犯的抗议和绝食只会报以嘲笑!

    像捷尔任斯基那样在监狱长面前撕碎自己身上的衬衣,从而争取达到自己的要求,当然是很有戏剧性效果的。但那也只是在社会舆论支持的情况下才行。没有舆论支持,人们就会用个什么东西把你的嘴一堵,然后还得叫你赔偿公家的衬衣!

    这里不妨回忆一下十九世纪末期在卡里苦役地发生的轰动一时的事件。当局向政治犯们宣布:从今以后对政治犯可以施行体罚,而政治犯娜杰日达-谢格达要第一个受到笞刑(因为她打了警卫队长一记耳光,想以此来…逼他退休)。于是娜杰日达-谢格达立即服毒自杀了,她宁死也不愿受到狱吏的树条抽打!继她之后,另外三名妇女也服毒自杀!男监里十四名男囚犯也要自杀,有些人自杀未遂产这场斗争的结果是完全、永远地废除了对犯人的体罚。当时政治犯们的想法是:恐吓监狱当局。因为他们相信关于卡里苦役营里的悲剧终究会传遍俄国,真象会大白于全世界的。

    但是,假如让我们这些囚犯来衡量一下这个事件,我们只会洒下几滴轻蔑的眼泪。打自由人警卫队长一记耳光?何况还不是他侮辱了你本人?就算是他朝你的屁股踢了两脚,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你总可以活下去嘛!为什么几位女伴也要跟着她服毒呢?为什么还有十四个男人也跟着干?生命不是只给予我们一次吗?重要的不是结果吗?我们有吃的、有喝的,为什么要和生命诀别?也许会赶上大赦呢!说不定会被提前释放呢!

    看!我们已经从政治囚犯的高度滑到了什么地方!跌落到了什么地步!

    同时,我们那些狱吏们却上升到了什么高度啊!不,他们可不比卡里苦役营的那些笨蛋!即使我们现在挺起腰杆来,想要升天(四个妇女再加上十四个男人),他们也会在我们弄到毒药之前把我们全部枪毙掉。(何况,在苏维埃的监狱里上哪儿去弄毒药呢?)如果有谁真的服毒自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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