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_第十三章再古拉格群岛出一层皮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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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再古拉格群岛出一层皮 (第3/5页)

里挖土豆时在篝火上烤吃土豆案;有从地里偷吃生胡萝卜和白萝卜案(过去贵族老爷的农奴如果受一次这样的审判,他们会说什么?!);所有这类事情,按刚颁布的“六-四”法令,都给了各五年和八年的徒刑。有一个快服完了刑的前“富农”他使唤一头营里的小公牛,不忍心看它挨饿。他拿了一个精萝卜喂——不是自己!——这头营里的牛,结果得了八年。当然“社会亲近分子”是不会给牛吃东西的!老百姓的生命就是这样十年十年他被夺走了——该活的还活着,该死的就死了。

    但这些再次判的徒刑的可怕之处还不在于年头数字的本身,不在于年头的凭空决定的异想天开的漫长,而在于这个二次刑期还需要你怎样去得到,还需要你怎样沿着积满冰雪的管道爬过去领取。

    对于一个劳改犯说来,似乎逮捕算得了什么?对于一个曾从家里的热被窝里被逮捕过的人,从光板铺的不舒服的工棚里被捕本来算不了什么。而实际上可大大地不好受呢!工棚里生着炉子,工棚里发给全份口粮——但是看守员来了,半夜里拽拽你的脚丫子:“收拾东西!”唉,真不想走啊!…人们,人们,我是爱你们的!”…

    劳改营内的侦查监狱。如果它不比劳改营本身更坏,能叫什么监狱,拿什么促成你认罪呢?这类监狱必需是寒冷的。如果不够寒冷——就只许你穿着内衣呆在监室里。有名的沃尔库塔的三十号(这是犯人们从契卡人员那里学来的叫法。契卡按这个监狱的电话号码称呼它)是在北极圈内用木板钉成的一座工棚,零下四十度,靠烧煤来取暖,一天只给一木盒,这当然不会是因为沃尔库塔缺煤。还故意难为人——不发给引火柴,生火——只给铅笔杆那么大一块木片。(顺便说一句,逃亡者被抓回来是脱光了关在这个三十号里的。两个星期以后还活着的,发给一套夏季服装,不发棉坎肩。下没铺的,上没盖的。读者!请你这样睡一夜试试看,工棚里大约是零上五度)。

    侦查期间的几个月,犯人们就这样蹲着。他们在这以前早已被多年的饥饿、奴隶劳动耗干了。现在要结果他们更不用费事。吃的吗?——按“第三厅”的规定:有的地方是三百五十克,有的地方是三百克,在三十号则是二百克黏如烂泥的面包,比火柴盒稍大。一天一次照见影的菜汤。

    但是即使你什么字都签了,承认了,投降了,同意了在可爱的群岛再度过十年,也不会马上暖和过来。开庭以前还要把你从三十号转押到名气也不小的沃尔库塔“侦讯帐篷”这是一座最普通的帐篷,而且还是破的。地下没有销板子。北极的冻土就是地板。篷内面积为7X12米,当中摆着一个当炉子用的铁桶。单层通铺是用树棍排成的,靠近炉子的地方总是由盗窃犯占据。政治贱民题在四周或地上。躺下去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你必定会祈祷上苍:快些给我判罪吧!快些宣判吧!期待开庭就像期待得救。(有人会说,如果不吃巧克力,不穿皮袄,人是不能这样在北极圈内生活的。可是在我国——能!我们苏维埃人,我们群岛上著——能!阿尔诺德-拉波波尔特像这样蹲了好几个月——因为省法院巡回审判团迟迟不到纳里扬一马尔这地方来。)

    再提出一个侦讯监狱供您选用——科雷马的奥罗图坎惩戒劳改点,离马加丹五百零六公里。一九三七至三八年的冬季。帆布木料结构的新村,实际就是一些带窟窿的帐篷,但外面总算还有薄木板护着。每一批新来的犯人,每一小群送来侦讯的新的牺牲品,在进门之前就看到:这个小村落里的每一座帐篷,除了开门的那一面,三面都围着一保一垛的僵硬的尸体L这并不是为了吓唬人,纯粹是因为没有别的法子:人要死,雪有两米厚,雪下是永久冻土。)接下去就是熬煞人的等待。需要在帐篷里等着,直到转解到原木搭成的侦查监狱。但是捕获量太大——从整个科雷马摸来了太多的家兔,侦查员接应不暇。运来的人当中,大多数人的命运是等不到第一次讯问就死掉。帐篷里挤成一团,连腰都伸不直。板铺上、地上都躺满了人。一连躺几个星期。(谢尔潘京卡会回嘴说:“难道这就算挤吗?我们那儿等枪毙的人是在草棚里站着的,不错,总共只站几天。那个挤劲就别提了。给他们喝水——其实就是从门洞里把碎冰块扔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的手都伸不出来,没法接住冰块,只好用嘴接。)没有洗澡的地方,也不放风。浑身发痒。个个像发了疯似地抓痒。全都在棉裤、棉坎肩、衬衣、内裤里捉——但是不肯脱下来捉,太冷。又大又白的鼓鼓囊囊的虱子像营养充足的乳猪。一掐——血溅到脸上,指甲上一层黄浆。

    每次午饭前值班看守员站在门洞里喊:“有死人没有?”“有。”——谁想多挣一口面包,去拖尸!尸体抬出去码在死尸垛上。谁也不闷死者姓名!口粮按人数发。每份三百克。一天一脚菜汤。还发给一条卫生检验不合格的北鳟鱼。那东西很咸。吃了它就想喝水,但开水从来没有,根本没有。有装着冰水的木桶。要喝好几缸子才能解渴。T。C。M.劝朋友说:“不吃北鳟鱼才能活命!你们从面包里得到的热量全消耗在用肚子捂热这些冰水上了。”但是人们不肯放弃一块白给的鱼rou,结果是吃掉它又得去喝水。内里的寒冷使他们不住地打哆嗦。M.自己没有吃鱼——所以现在能向我们介绍奥罗图坎情况的是他。

    工棚里挤作一团的人群眼看着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几个星期以后把工棚里剩下的人一起撵到外头去点名。在不习惯的昼光下,他们看清了彼此的模样:脸色惨白,胡子老长,挂着排成长串的蚊子,嘴唇发紫变硬,眼睛抠了下去。按登记卡点名时,应到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没人应声的卡片放在一边。这样就查明了谁留在尸堆上逃避了侦讯。

    在奥罗图坎活下来的人都说,他们宁愿要毒气室…

    侦查?全照侦查员的意思进行。违抗他的意思的,已经永远闭上嘴了。像契卡行动员科马罗夫说的:“我只需要你的右手——在笔录上签名…”刑讯吗?嗯,当然是上办法,原始得很——用门缝夹手,全都是属于这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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