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_第八章劳改营里的妇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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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劳改营里的妇女 (第2/7页)

食物的女犯怀着某种“性的憎恨”从这种感情出发,自然会认为女人在劳改营里的日子比较容易过“因为她们靠较少的口粮也过得去,因为她们有避免饥饿和活下去的门径。一个饿疯了的男人,他的整个世界都被饥饿之神的翅膀遮住了,对其它一切都看不见了。

    不错,是有一些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们在外边就比较容易跟男人相好,不大挑拣。劳改营里条条轻松的门径对于这样的女人自然是永远开放的。虽然个人的特点不能简单地按照刑法典的条文划分,然而我这话大致不会说错:大部分五十八条女犯不属于这一类。有的人自始至终认为走这一步比死更难受。另一些人踌躇、动摇、难为情(在女友面前的羞愧也阻止她们走上这条路),等到她们终于下了决心,终于打算顺从,一看已经太迟了,在劳改营里已经找不到买主了。

    因为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人要。

    进营的头几天就有许多女人顺从了。前景是那么残酷,希望是丝毫没有。做出这种选择的包括有夫之妇、孩字mama,也包括未成年的少女。正是这些被劳改营的粗鲁和野蛮压得出不了气的小姑娘们变成最无顾忌的荡妇。

    怎么,不干?好,走着瞧!穿上男人的长裤和外套!像一个无定形的外表肥大而内里孱弱的生物,拖着沉重的步子到森林里去劳动吧!到时候你会爬着送上门来,会跪在地下哀求的。

    如果你进营时身体状况完好,又在最初几天就做出了聪明的决定,你将长期在卫生科、厨房、会计室、缝纫间和洗衣房安身。岁月将舒坦地过去,跟外边差不多。即使遇到递解,也会像朵盛开的鲜花似地到达新地点,到了那里也会知道从头天起该怎么办。最合适的路子是给首长当女佣人。新被解进一座劳改营,她是一个身材硕大、细皮嫩rou的女人,原是一个军队高干的多年养尊处优的夫人,登记分配科科长立刻相中了她,给她分配了一个在科长办公室擦地板的光荣职务。她就这样软软和和地开始了她的刑期,完全明白这是她的好运气来了。

    至于你在外边爱过什么人,曾想忠实于什么人,这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女活尸的忠实有什么用处?女犯工棚里永远听得到这样一句话:“等你出去催还要你?”你变粗、变老,你将在凄苦与空虚中度过残剩的女性的年华。抓紧时间从这种野蛮生活中拿到一点什么岂非比较明智?

    有个便利条件,这里对这种事没人说闲话。“这地方全这么生活。”

    生活已经不剩下任何意义,任何目的,因此没有什么东西束缚你的手脚。

    没有马上屈服的,或者自己会改变主意,或者人家会强迫她屈服。连那些项顽固的,如果有几分姿色,也准会被逼得无路可走,还得就范。

    我们在卡卢加关卡劳改营(莫斯科市)里的时候,有过一个骄傲的姑娘M,中尉,特等射手。像童话里的公主——殷红的嘴唇,天鹅般的身姿,又黑又亮的头发。仓库管理员伊萨克-别尔沙德尔,一个又老又脏又肥腻的家伙打定主意要买她。这人的模样谁看都恶心,更不用说对于有着健美的身体和不久前的英勇的经历的她了。他是朽烂的木头疙瘩,她是匀称挺秀的白杨。但是他从四面把她紧紧围困起来,不给她留下呼吸的余地。他不仅让她陷进了一般劳动(所有的杂役都配合一致地行动,帮助他打围),使她不断受到看守员的刁难(看守员也和他“挂着钩”),而且还威胁说一定要把她送到最坏最远的劳改地去。结果有一天晚上劳改营熄灯以后,靠着白雪和天空的微光我亲眼看见M像影子似地从工棚溜出来,低着头,敲了敲饿狼般的别尔沙德尔的保管室的门。在这以后她在营区内得到了不惜的安排。

    M-H-已经是中年妇女,在外面是绘图员,两个孩子的mama,丈夫死在牢里。她在伐木场妇女作业班里已经消耗得疲弱不堪,但仍拒不就范。她的体质已经处于不可逆转的边缘。双腿浮肿,下工时拖在队尾,押解队士兵用枪托驱赶她。有一次不知为了什么事在营区里面留了一天。厨房大师傅来巴结她:到我小屋来,我让你吃一顿。她去了。他放了一平锅猪rou炸土豆在她面前,她全吃光了。但是在付了“报酬”以后,她呕吐起来,土豆白糟蹋了。大师傅骂她:“还以为自己是个金枝玉叶呢!”从那以后她渐渐习惯了。她得到了好安排。每次营里放电影,她在场上自己挑选打算找她过夜的男人。

    谁要迟延得比她更久,那就有一天要自己慢腾腾地走进男犯的集体工棚(已经不能找杂役了),在“小车厢”之间的夹道里边走边单调地重复:“半公斤…半公斤…”:如果救命星拿着口粮跟她走回来,那就用床单把自己的“小车厢”三面挡起来,在这个篷帐、窝棚(“小窝棚”这个字就是由此而来)里面赚一块面包,如果事前没有被看守员抓住的话。

    用破布片遮挡的“小车厢”是劳改营内的古典画面。但也有比这更简单的,这又得说一九四七——一九四九年的克里沃谢科沃第一劳改点了(我们知道这一个,可这样的一共有多少?)。在这个劳改点里,盗窃犯、普通犯、少年罪犯、残废人、女犯、孩子mama…全混在一起。女犯工棚只有一座,但能容下五百人。它肮脏得无法形容,肮脏得无与伦比,屋里乱七八糟,有一股浓重的气味。“小车厢”上没有任何卧具。存在一条不许男人入内的禁令,但谁也不遵守,也没人检查。不仅男人们常常进去,连少年罪犯——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也成群结伙地涌进去学习。他们起先只是单纯观赏——在那个屋里不存在虚假的害臊。不知道是布片不够还是时间来不及“小车厢”是没遮没盖的。灯当然也是从来不关的。事情干得那么自然而然,当着大庭广众,而且同时在几处进行。只有显眼的衰老和显眼的丑陋能够成为女人的护身符,此外没有任何庇护。漂亮的外表必然招来灾祸,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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