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史_后缀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后缀 (第2/3页)

用沉默和禁忌,不向我显示真情。

    而我正是我,大陆之子和北方之子,草原义子和回族长子。我遵循着一种约束,我坚信我的使命——我进入了你,无鱼的旱海,无花的花园。

    于是大雪为我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了镫鞯的击碰铿锵,天山的蓝松白雪,都为我合奏,让我独自倾听这大陆的音乐你这大陆,你这只要触碰一次便使人堕入苦恋的热土,你这苦难者的真境花园!

    古时的拜火徒,就是这样蹈火么?

    旱海的落水者,就是这样沉没么?

    请你作证——我没有抓住火中的金子我没有捞取海底的珍珠请你作证——我确实找到了你我确实两脚泥土请你作证——你广袤不尽的山河确实是我灵魂的宿地别了,路已尽头,你已应允别了,我的大陆(二)

    你是拨转地球的那个支点,自从有了你的支撑,我的内里便不弯不断。其实应该有一支完全献给你的歌,其实应该单独为你写成一部别辞。

    但是我学习的是乌珠穆沁和西海固的方式。我留心过,他们比掩饰痛苦更习惯地,掩饰或者轻视这一类表示。不要说时尚,不要举例——你不可能比我更清楚,你不可能直接从一个放羊牧人或者回族农民口中听见那个词。``潜望,永远是黑暗的深沉的力量,仅仅只从你那里输入你是神奇的``每逢我吮吸时,我没有告诉你真实的本质。我在心在意,我如同举礼。我在感受着自己被滋润得活泼时,我想——牧人该去风雪中驰骋了。我在脱离了枯萎能够活到明天时,我想——回民该去山峁上割麦了。

    忘了么,那险山恶岭环抱正中,一块平川地当心有一株黑色的大树。大雪涂抹着,千山万壑的白雪都围着这一小块净地,而这一小块晶莹之中矗立着那棵骄傲的黑柏树。

    忘了么,那艰难的孤旅开始时,你看破了我的危命。我拒绝了茫茫世界,我只向你一人强求。那时你尚未看到今日的辉煌,便向我刺血为誓。如今——凡在我眼中的胜利,都有如血的红色。

    忘了么,那遥遥快要逝尽的、我们艰辛的日子!那数不清的劳苦,那伴着劳苦的数不清的激动!我如一面水中的旗子,借着你不沉的船,变成了高扬的帆。劈开了风狼——我曾经自豪地高喊过。浸泡着咸水——你却从不诉说。``你应该感叹你的消耗呢,还是该赞美我的牺牲?

    你若再生是选择安宁的定居呢,还是重新担忧着飘泊?

    你仍然容忍——我掀起的波狼么?

    你重新肯定——我独有的意义么?

    ——我使你憔悴和衰老。我使你激动和希望。我使你双重地痛苦。我使你永远地骄傲。有一天我会猝不及防地使你失去我,连你也预感到了——这是提前的告别时刻我们终于摒弃了那些话语和谐终于打通了喧嚣岁月你依旧默默不语,像我感动的那样我依旧如同孩子,像你喜欢的那样警号闪烁着它猝不及防别了,我的女人(三)

    当我转过身来,面对了你——我的朋友啊太阳照耀得每一个角落都炎热了皎洁的银月清辉轻轻抚摩唯有你,才是众多的希望,虽然我看不见你。我只能从几个人的动作和神情中猜出你的存在并说你属于我你是曾经被人类迫害的犹太人你是不戴眼镜的蒙古人你是不伸懒腰不听大鼓书的中国人你是大草原凄冷雨季里的白发额吉你是盘山脚下看守水闸的壮工仲祺你是那带镣挣扎的汉族姑娘啊,异族——我喜爱以异族之身任人考验我的故事,就是一连串外乡人的传说你没有发现这秘密么你住在我憧憬的帕米尔极顶之下你曾经显化成一座透明的黑石山襟线浑圆,遍体晶莹,漆黑高贵你压住了、埋藏着一个出口我曾说一切音乐都出自那个源泉对一个中国人,音乐的打击多么凶猛对一个回族儿童,音乐是起死回生我哪里知道——那时,我多么危险地进了洞口你异族情调的曲子是我的征服者那不用解说就使人战栗的音乐啊异族,异族——我顽固地向着你跋涉毕生我从来不说也有过的隔膜孤独你只记得我的快活么我比犹太人更敬重你,率领驼队和老弱走出砂砾荒漠的摩西。回民百姓亲呢地称你“穆萨”——哪个称呼更接近你呢?

    人间内外,史前史后再也没有更伟大的思想体系了科学和文学——如两条鞭子把我驱赶得离你更近一神,一神,拯救你我的一神阿米乃,阿门,统一你我的祈求我比一切画家更热爱你,梵·高我比一切党员更尊重你,毛泽东黄河从孟达峡跌撞冲出的时分我谴责石崖给他的疼痛大海涌动时我说:我理解你。这不是什么潮汐我一刻也不与你的朋友们为伍我只是风怀念着你疾疾飞行你在倾听——我使用的这些语言么它们此刻剥露着诞生时的本义你是我真正的知音当你锐利地照射时我的空白,我的晦涩,我的原意,我的双关语和隐喻,还有不言和缄默都向着你裸露了如号哭的婴儿出盆难道人真听得懂母语么难道人真听不懂异语么你赐给了我如此颤抖悦耳的初声你鼓舞了我如此深藏不露的真情世界能够缺少了你么知识和真知来自你,开创和先行始于你,体验和记录由你完成——你指给了我正道你是冰天雪地里借给我牛、送给我一盆黄澄澄小米度灾的,白音图嘎的邻居额吉你是塔城地方把我错认了蒙古哥哥的、那个小山羊般在十三世纪的叶迷里城墙上蹦跳的、可爱的厄鲁特小姑娘你是喀什噶尔街头永远拨弄着琴吟唱的、那个让人难忘的维吾尔男子你是木扎特河边、淋着雨给我捧来一铜盆酸xx子的哈萨克老大娘。你的牛粪全湿了,没有办法给我烧茶。你奇怪地凝视着我,喊了一声:“巴郎姆”——我的孩子你是我一直倾听的那个歌王,你引导了我很长一段求知之路你是尚不会歧视黄种人的黑人你是骑马走上阿尔泰的雪峰,在整整一道山脉的阳坡岩壁上雕刻的游牧艺术家哦,朋友们——很久了,没有人又这样呼喊你而且竭尽全力,如婴儿嘶哭仅仅因为我的呼喊,我告别的呼喊中国向你回答了你不要说,它微弱,会消失(四)

    你是谁?陌生的你,背影的你,隐遁的你,不可思议的你,告诉我——你是谁?

    长河消失在暮霭里了银月初升了连悲怆的山谷和断土崖都一片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