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之家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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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4/12页)

的电子烘烤箱。藤子随即打开收音机的开关,将大声响起的迪克西兰爵士音乐开到了最大音量。

    库崎公馆的全景尽收眼底,从这儿看不见庆贺的宴席,但却可以看见手拿碟子的女佣们穿过二楼走廊的身影,它们显得有趣而真切。室内灯火的斑点犹如断云一般杂乱地洒落在草坪上的每一个地方。

    “这是父亲依靠朝鲜战争所买下的房子。这亭子里的收音机和烘烤箱是我按上去的,将地面改造得可以跳舞的也是我。”藤子用一种故意暴露自己恶行的语气说道。

    “倘若能够为了我也发动一场那样的战争就好了。”清一郎说道。他本来旨在昭示日益迫近的世界没落和最终的破灭,但藤子却从这句话中发现了他那野心家的灵魂。“这个人对未来充满了自信呐。”她感到一阵欣喜。藤子从未在自己身边发现过如此相信未来的青年,以致于宽恕了他在庆宴上那种令人失望的态度。藤子的心变得温柔了。

    清一郎深谙这种时候应该和对方接吻,于是,便凑上前去吻了藤子。彼此都感到对方决不是生平的初吻,但却并没有引发他们的失望。藤子感到这个吻是恬然而成熟的吻。

    正当两个订婚者亲吻之际,又一次遥远地响起了突如其来的鸡鸣,就宛如夜晚的红色龟裂一般。似乎别的鸡也醒了过来,以致于那高亢而悲壮的啼鸣此起彼伏,持续了好一阵子。清一郎从藤子那儿听说有关那个可怜的养鸡人的事,便正好是在这个时候。

    收所属的剧作座决定在11月上旬上演创作剧目,所以在春季便已委托剧作家水岛守一执笔创作剧本。剧本进展顺利,9月里已经完成,按照日本独特的奇怪惯例,在上演之前先行发表在10月上旬出版的文艺杂志上。这是一部五幕悲剧,因为水岛是一个性情乖僻的古典主义者,所以他仿效法兰西古典剧的三一律原则,将一个单一的事件安排在一个单一的场所并在24小时内发生,而且出场人物也仅有8个。所以,除了8名演员以外,就再也没有群众演员出场的余地了。

    因为水岛经常写出场人物很少的剧本,所以收不喜欢水岛。与此相反,朝间太郎常常写30名、最多时达50名出场人物的剧本,并自诩最善于观察整个剧团中每个人的才能,所以,就连不起眼的小角色也由他一一指名而定。水岛守一却不同,他所写的人物全都是他头脑里的产物,从未琢磨过实际存在的演员是什么样子。

    剧作座的年轻人很快买来杂志,阅读剧本,私下里议论着各个角色的分配。剧本取名为《秋》。因为剧名并不特别吸引观众,所以经营部怨声载道,但水岛却执意不肯改变剧名。整个42岁的爱情心理剧行家所采纳的乃是将波托·里什【(1849~1930)法国剧作家,以具有独创性的心理剧见长。——译注】改造成德国式的凝重风格,是一个一刻也会不忘自己是天才的人物。他阴悒沉闷,生性孤僻,但却十分讲究着装,拥有好几百条领带。

    他写的台词总是很长很长,所以,如果能够摊上8个人中的某一个角色,仅此便有相当于其它剧中主角的台词量。人们把这叫作水岛式的台词而加以嘲笑。倘若不成熟的演员一本正经地念起台词来,便会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变得急促,以致于在某个新人剧团中,出现了排练中引发脑贫血之类的事件。

    《秋》这出剧目描写的是一个家庭中所发生的纠葛。这个家住在位于某个海边断崖上的一幢孤零零的古老洋房里。这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家族,其家长与如今的这第3任妻子之间没有子嗣,膝下的两个孩子分别为前二任妻子所生。而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妹竟然出奇地要好。还有另一个家庭与这一家住在一起,其漂亮的女儿也大有嫌疑属于上述那个家长的后嗣。哥哥与这个漂亮姑娘之间那孕育着不安的恋爱。meimei的嫉妒和阴谋。最后在秋天的暴风雨中,哥哥与漂亮姑娘这一对情人殉情自尽了。

    哥哥的角色的确是一个精彩的角色,他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颀长而美貌的青年。不过,戏剧的中心人物实际上却是直到最后为止也没有卷入这一悲剧漩涡中,而只是从幕后cao纵着这出悲剧的家长之妻。不用说,这是户田织子的角色吧。家长的角色和住在一起的那对夫妇的角色也当然属于那些老练的演员们。

    剩下的三个年轻角色中间,究竟哥哥的角色分配给谁,大家意见各异,众说纷纭,难以预料。本来在剧作座呆了长达7年的小生演员须堂是最适合的候选人,但须堂连续两次公演都扮演的是大同小异的年轻恋人角色,所以谁都认为这次不可能再是他了。在新宿附近的廉价酒吧里,剧作座的年轻人不厌其烦地议论者。一个人说让收来演好,另一个人也说,收生来便是为了扮演这个角色的,对此,大家也都表示赞同,以致于那天晚上收久久未能成眠。

    收在本乡真砂町公寓的二楼上,彻夜点亮枕边的台灯,打开登载有剧本的杂志,开始吟诵哥哥这一角色的台词:

    “真是一个无聊的世界。我一伸出脚,脚便碰在了墙壁上。我一伸出手,手便碰在了窗户上。星空紧贴着窗户,浓黑的夜化作了抹墙的泥土。一切都增加着浓度,在我这个透明而稀薄的身影周围,毫不留情地纷至沓来,企图把我捏成碎片…啊,赖子,不久的将来,在这个世上难道连人与人气息相触的场所也要丧失殆尽了吗?”

    收用水岛可能会要求的那种快节奏念着台词。他举起枕边的小镜子,映照出自己念台词时的口形。漂亮的嘴唇敏捷地张合着舌头伶俐地衍生出词语。他想,戏剧平静的效果不会容忍表情的激昂,必须把台词念诵地犹如只有语言在感情的深处沸腾燃烧一般。

    从公寓的窗户一时传来前面大道上出租车来来往往的喧嚣。在迂回曲折的下坡路上有电车的轨道横跨而过,使得过往的车辆在交接处变得颤颤悠悠的,某些破旧的车辆甚至发出了像是把木匠的工具箱折腾得哐当作响似的声音。声音有时还会轻轻地震动着窗户上的玻璃。月光皎洁。醉汉们一边哼着歌曲,一边蹒跚地走过。他们那跻着木屐的脚步声向人们通报着没有过往行人的古老大街上月光的皓丽。传来了运货的电车驶过水道桥车站时发出的遥远的轰鸣和汽笛。一切都澄静无比。收深深地感到,在自己对某种不确定的东西燃烧起如此可怕的热情时,时光已如流水般逝去了。是的,自己绝对是孤身一人。纵然梦想真的实现了,也只不过是舞台上的虚妄的梦想,可是当自己独身一人时,它却化作了如同将烧红的烙铁放在肌肤上的那种灼热的现实。不断在舞台上流逝而去的时间在这儿也以同样的姿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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