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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节 (第1/4页)

    第08节

    莫斯卡萎靡不振地走出大楼,坐进停在楼前的吉普车,想躲避傍晚时刻的十月寒风。汽车底板上冰冷的金属板使他周身直打寒颤。

    沿街往前有个很大的交叉路口,市内有轨电车要在那里向左或向右拐弯,军用车辆要在那里暂停,以便开车的人去查看那一长排指示他们开往市内各指挥部的白色牌子。废墟四下伸延就好象一块崎呕不平的坟场,十字街上已开始修建一些平房,路对面一家小小的德国影剧院开着门,一长队等候入场的观众正缓缓入场。

    莫斯卡饿得不耐烦。他望着三辆满载着德国战俘的带篷卡车从旁边驶过,在交叉路口停下。他想,或许都是些战俘。一辆坐有全副武装的警卫的吉普车,尽职地紧跟其后。利奥站在那家裁缝铺门内,莫斯卡挺直身体坐在车内。

    他俩都看到街对面的那个女人尖叫一声,开始往前跑。出了人行道,疯狂地朝交叉路口跑去。她狂乱地挥舞着手臂,一个劲儿地喊一个名字,由于激动过份使人听不清她喊的是谁。装运战俘的最后一辆卡车上有人向这女人挥手作答。卡车加快了速度,吉普车就像一只牧羊狗似地紧迫其后。那女人看到已无指望便停了下来。她蹲下身来,然后直挺挺地横躺在地上,挡住了过往车辆。

    利奥钻进吉普。马达的轰鸣和震动使他们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暖和了一些。他们直等到那女人被抬到人行道上后,利奥才开动吉普。对于刚才所见情景,他们只字未谈。这与他们无关,然而在莫斯卡的脑海里,却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熟悉的影子开始活动,继而有了轮廓,最后形成一个具体的人。

    在战争结束前不久,在巴黎,他发现自己陷入一大群人中,想挤出来简直是做梦,于是他身不由己地被带到市中心,带到那道路的交汇口。一长队满载法国人的敞篷卡车慢慢地经过拥挤在街上、人行道上和咖啡馆外的人群。那些法国人都是被释放的战俘,服苦役的劳工,因为成了累赘才被释放。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声淹没了车上那些人高兴的哭喊声。他们在车上欢跳,探出身子接受亲吻,接受递给和抛给他们的白色鲜花。突然一个男人从卡车上跳出;擦过人们的头顶落了地。一个女人挤过人群向他扑去,狂热地拥抱他。这时有人从卡车上扔过一根拐杖,喊出一些yin秽的祝贺话,这在平时会使一个女人脸红,然而这时她却和其他人一起大笑。

    那时,莫斯卡内心感到痛楚不安和内疚,而今又有同感。

    当利奥把吉普车停在那地下餐厅前时,莫斯卡下了车。“我什么也吃不下,”他说“呆会儿宿舍见。”

    利奥正忙着锁吉普车的安全链,吃惊地抬起头“你哪儿不舒服?”他问。

    “有点头痛,骝骝就会好的。”他感到冷,点燃了一支雪茄,nongnong的烟雾使他的脸暖和了一些。他尽捡寂静的偏僻街道走。因为那儿的废墟和人行道上遍地瓦砾,机动车辆无法通过。莫斯卡在松散的砖瓦石头上捡好走的地方走,心想渐浓的暮色千万不要降临。

    他回到家里真的病了,脸guntang发烧。没有开灯便脱去农服,把农服扔到长沙发上,上床睡觉了。躺在被窝里,他还觉得冷,闻不了那只扔在桌边的烟蒂的熏呛味。他把身子蜷成一团想暖和些,但还是一个劲地发冷。嘴巴也发干,于是接连不断地敲打自己的头成了慢慢的机械动作,一点不感到疼痛。

    他听到钥匙在开门,接着海莲走了进来。她打开灯,朝床前走来,坐在床沿上。

    “你不舒服,”她关心地问。看到他这般情景。她很不安。

    “有点发冷,”莫斯卡说“给我一点儿阿斯匹林,再把那烟头扔出去。”她到浴室倒了杯水。当她把水递给莫斯卡时,用手抚摸他的头,低声说:“看到你生病真可笑。我是不是睡在沙发上?”

    “不,”莫斯卡说“我冷得要死,进来跟我一块睡。”

    她熄了灯,到床前脱衣。昏暗中,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她把衣服搭在椅子上。他感到自己的身子由于发烧而火辣辣的,情欲旺盛。于是,当地钻进被子时,他压到她身上。她的rufang、大腿和嘴都凉爽宜人,两颊冰凉。他极力紧紧地搂住她。

    当他再度睡回到枕头上时,他感到大腿之间有汗,身上的汗顺脊背而下。头不痛了,但周身骨骼象散了架似的。”他把手越过她的身子,伸到那黑乎乎的桌子上取那杯水。

    海莲用手摸了摸他那guntang的脸,说:“亲爱的,但愿你的病情不会加重。”

    “不会,我感到好些了。”莫斯卡说。

    “要不要我现在睡到沙发上去?”

    “不,就睡这儿。”

    他伸手拿了支香烟,但没抽几口就把它在墙上压灭,望着那星星火花散落在毯子上。

    “想法睡一会儿。”她说。

    “我睡不着。今天有什么新事吗?”

    “没有,我刚才和麦耶夫人一起吃晚饭,耶金看到你进楼,就告诉了我。他说你脸色不好,认为我该马上下楼来,他这人心肠真好。”

    “我今天看见一起怪事。”莫斯卡说,并把那女人的事讲给海莲听。

    昏暗的房间里,一片沉默。海莲在想,如果我在吉普车上,我一定会把她带上,紧跟那卡车驶上,让她看到实际情况放下心来。她想,男人的心总是比女人的硬,很少有同情心。

    但她一句话没说。就象平日夜晚一样,用指尖慢慢地抚摸他的身子,抚摸那使他身躯失色的伤痕。她来回模着那不平的愈合处,就象一个孩子在人行道的沿上来回拉玩具似的,那微微凸起和凹下之处几乎有催眠作用。

    莫斯卡直直他坐着,双肩靠在那木制床头上,双手在颈后交合当软垫用,他轻轻地说:“真走运,这伤疤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我看见。”海莲说。

    “你知道我说什么。这伤疤要是在脸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继续用手指抚摸那伤痕。“别跟我说这些。”她说。

    身上的热度使莫斯卡不舒服。她的手指在他身上安慰性地抚摸着,于是他知道,她会谅解他过去的所作所为的。

    “别唾了,”他说“我一直想跟你讲一件事,不过从来没有把它当作多么了不起的事。”他寻开心地改变了音调,就象给一个孩子讲妖怪故事似的。“我给你讲个小小的故事。”他从昏暗的桌子上摸过一支香烟。

    军火库延伸好几英里,炮弹堆积成垛,就象成捆出售的黑色木材似的。他,莫斯卡坐在弹头形卡车的司机室里,监视战俘们在他面前装车。战俘都身穿绿色斜纹布工作服,头戴同样料子的松软帽。要不是背上和裤腿上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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