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特露德_第四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四章 (第6/7页)

特。”

    我带着歌曲,挑了一个我断定他必然在家的时刻到他的住所去。他果然在家,他的歌声向我袭来。他正在自己那些富丽堂皇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边练着歌喉。他让我进屋。

    “啊,是柯恩先生!我还以为您永远不会到这里来了呢。”

    “瞧您说的,”我赶紧表白“我这不是来了吗。您好么?”

    “总是老样子。真的,您怎么又敢到我这里来了。”

    “是的,我最近一个时期有点不守信用…”

    “事情很清楚。我也知道为什么。”

    “我倒是不清楚。”

    “我清楚。绿蒂到过你家里,是不是?”

    “嗯,我不愿意谈她的事。”

    “是没有这个必要。那么您又来干什么。”

    “我带了点东西来。”

    我把乐谱递给他。

    “噢,一首新歌!很好啊,我早就害怕您会陷在沉闷的弦乐里出不来。瞧,这还有题词!献给我的?是真心诚意的吗?”

    我惊讶于他的欣喜之情,我原以为他会挪榆我的题词的。

    “我真的很喜欢,”他坦率地说。“高尚的人看重我,我总是很高兴的,尤其是您。我已暗暗把您列在死者名单上了。”

    “您有这种名单?”

    “噢,是的,倘若一个人有许多朋友,或者有过许多朋友,象我这样…便可能开出一份很可观的名单来。我一直最尊重有道德的人,而偏偏总是他们离我而去。和流氓无赖天天都可以交朋友,可是和理想主义者、正经的市民却很难相处,尤其当这个人声名狼藉的时候。您可算是这种时刻里独一无二的人。事情正是如此——人们在最最困难的时候所得到的,总是人们最珍爱的。难道您不是这样吗?这种时候我向来只看重朋友,就是不愿意女人来这儿。”

    “这些事您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的,莫特先生。”

    “为什么?”

    “您对待所有的人,同您对待妇女一样,都是这种态度。朋友之间是不可以这样的,所以大家都溜开了。您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感谢上帝,我竟是这种人。而您也好不到那里。可怕的绿蒂到您家里去倾诉苦恼,您丝毫不肯帮助她。您没有利用这个机会来改变对我的看法,我还是很感谢的。您是怕管闲事惹麻烦,所以就远远躲开了。”

    “嗯,我现在又来了。您说得对,我本该应允绿蒂的。但是我不懂这种事。您就曾经讥笑我对恋爱一窍不通。”

    “嗯,那么您就勇敢地捍卫友谊吧!它也是一个美丽的领域。不过现在您先坐下来替我伴奏,我们先来练一练这首歌。哦,您还记得您的第一首歌吗?我认为您已经渐渐成为一个名人啦。”

    “我们开始吧,我无论如何不可能和您相比的。”

    “蠢家伙。您是一个作曲家,一个创造者,一个小天主。名誉对您有什么用?象我们这类人成名易如反掌,只要本人自己愿意。我们歌唱家和走钢丝演员,如同女人一样,但凡毛皮还美丽而有光泽时,就必须拿到市场上去展销。荣誉唾手可得,要多少有多少,还有金钱、美女和美酒!报刊杂志上会刊登照片,还有荣耀的桂冠!可是您瞧,倘若今天我遭逢不幸,或者仅只是一场小小的肺炎,那么我明天便完蛋了,一切荣誉,桂冠以及全部活动便全部告吹。”

    “嗯,那么您就等着吧。”

    “啊,您知道,我对于老年实在是好奇之至。青年人最容易受骗,报刊杂志上全是骗人的东西!说什么青年时期是人生最美好的时期!老年人在我心目中始终有极为满意的印象。青年时期其实是人生中最困难的时期。举个例子说吧,高龄人中几乎就没有自杀事件。”

    我开始伴奏,他也面对歌谱,很快就掌握了旋律,他一边用胳臂肘作了一个手势,一边给我指点出一处需要更动的地方,他很有意思地把一个小音阶转变为大音阶。傍晚我回家后收到依姆多先生一封短信,正如我所惧怕的,信中只有几句客套和一笔远远超过正常报酬的酬金。我把钱退了回去,简短回复说,我很富足,只希望以后还能作为朋友去他家里访问。后来我再碰见他时,他邀请我有空就去他家,并说;“我后来想了一想,就这么办吧。盖特露德认为我不需要送您什么,可是我想还是先送送试试。”

    从此我就成了依姆多先生家的常客。曾多次在他们的家庭音乐会上担任第一小提琴手,经常在那里演出新的音乐作品,有我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我的小型作品大多总是先在他们家里试演。

    春天的一个下午我发现盖特露德单独和一个女朋友在家。天下着雨,我向前廊走去,她却不让我走。我们讨论音乐,起初我有点不愿意,因为我们一开始就谈到了我在瑞士格劳宾登时期的事,我就是在那里写下的第一首歌曲。然而我变得困惑和不知所措,在一个姑娘面前把这些和盘托出是否合宜。后来盖特露德怯生生地告诉我:“我得向您坦白一些事情,请您务必不要生气。我改写了您的两首歌曲,还学会了演唱。”

    “啊,您会唱歌?”我惊讶得叫喊起来。当即回想起自己早年恋爱故事中一段滑稽经历,我那爱人唱得多么差劲。

    盖特露德微微一笑,点点头答道:“噢,是的,我爱唱歌,虽然只给自己和少数几个朋友唱。您若是肯伴奏,我很高兴唱几支歌曲给您听听。”

    我们走到大钢琴旁边,她把乐谱递给我,这是她纤细的手重抄过的,笔迹秀丽。我开始轻轻地伴奏,以便听清她的歌声。她唱了一首,又接着唱第二首,我坐着、倾听着,听到自己的歌曲变得具有魔力了。她的歌声高昂、轻快、带着迷人的颤音,这歌声是我生平所听到的最美的。歌声好似白雪皑皑的山谷中的狂风,每一声都拨动着我的心弦,当我听动迷,感到心神震荡时,我不得不竭力抑制着自己,因为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使我连歌谱都看不清楚了。

    我认为我懂得了爱情,我可以凭借新眼光观察世界而获得安慰,感觉自己对生活的一切领域都已更接近、同它连系得更密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不再存在明朗、安慰和欢畅,而是风暴和火焰,我的心儿在欢呼和颤抖,不再想理解生活,只愿在生活的烈焰中焚毁自己。现在倘若有人问我,爱情是什么,我自信是很清楚的,我会回答说:就是玄之又玄和熊熊燃烧的东西。

    这时候盖特露德轻快而迷人的歌声又高了起来,好似在向我欢呼,要激起我的欢乐,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