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特露德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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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4/7页)



    “那么您真是幸福。我没料到您失去一条腿还能如此幸福。这么说,您的音乐就是这样产生的吗?瞧,玛丽昂,这就是艺术的魔力,书本里也已有无数的记载了。”

    我气愤地嚷嚷道:“您怎能说这种话!您自己也不是单纯为了薪水唱歌的,而是为了从中获取乐趣和安慰!您为什么要嘲弄我和您自己呢?我认为您这么说是没有道理的。”

    “好了,好了!”玛丽昂插嘴说“他会发火的。”

    莫特注视着我。“我不会发火。他说得完全正确。摔断一条腿显然不是十分糟糕的事,否则您怎能从音乐创作中获取安慰呢。您是一个知足的人,因而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您都能够满足现状。而我却做不到。”

    他突然又跳起来,真的发火了。“可是这并不是事实!您还写了雪崩之歌,这首歌里却没有任何慰藉和满足,只有悲观失望。请你自己听一听!”

    他猛然走向大钢琴,这时房间里更肃静了。他开始弹奏,门为心烦意乱,忘了前奏就高唱起来。他和上次在我家里唱得完全不一样,我看得出,从那天之后他肯定练唱过很多遍。这次他是竭尽全力放声唱的,是我在剧院里听熟了的洪亮的男中音,歌声的气势和奔放的服完全遮盖了他歌唱中不很明显的生硬之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他自己所说的为满意而写作的人,他不知道什么是绝望,对于自己的命运无限地满足!”他叫嚷起来,还用手指指着我,我由于羞衡和气愤已是满眼泪水,象隔着面纱似地看见人们都在移动,站了起来,打算结束晚会和告别了。

    这时一只纤细然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把我推回到较椅上,温柔地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使我心头涌起一阵热狼,我闭上眼睛,勉强抑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抬头看见海因利希?莫特站在我面前,其他人似乎没有看见我的举动和全部过程,他们喝着酒,互相笑着聊得正起劲。

    “您真是个孩子!”莫特轻声说。“一个人写了这样的歌曲,应该是有所作为的了。请原谅我说这些话。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却不能经常和他在一起,这就是冲突的原因。”

    “好了,”我拘谨地说。“现在我得走了,我们今天过得美极了!”

    “好吧,我不便留您。我想其他人大概还得喝一会酒。祝您晚安,您能把玛丽昂送回家么?她住在内格拉本,您回家是顺路。”

    这位美女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片刻“啊,您肯送吗?”接着转向我问道。我当即站起身子。我们只向莫特告别,在前厅的一个侍者帮我们穿上大衣,然后这个睡眼朦胧的小老太端着一盏油灯领我们穿过花园来到门口。风仍然很温热,一朵朵乌云连绵不断地在光秃秃的树顶上飘过。

    我不敢向玛丽昂伸出胳臂,她却间也不问就挽住了我,一边微微扬着头呼吸着夜晚的空气,一边用怀疑而亲密的目光审视着我。我觉得她的一只手始终在轻抚着我的头发,她走得很慢,似乎在给我带路。

    “那边有马车,”我说,因为她想使我的破脚合上她的步伐,而我破行在这位温暖、健康、苗条的女子身旁实在是痛苦极了。

    “不要坐车,”她反对道“我们再往下走一条街。”她为了适应我的情况,更加小心翼翼地放慢了步子,以致我们两人贴得更紧了。我因而也更为痛苦和生气,便猛地挣脱了她的手臂,当她吃惊地瞧着我时,我说:“这样不好走,我还是一个人走的好,对不起。”于是她便谨慎而又同情地走在我身边,而我就只顾全神贯注于笔直的道路和保持身体的平衡,其结果是我实际所为和我嘴上说的恰恰相反。我变得沉默和生硬,否则眼泪又会毫无办法地来到眼眶里,除了盼望她再用手安抚我的头发外别无他法。我只求快快逃进隔壁一条小街里去。我不愿她放慢步伐走路,作出那种保护我、同情我的姿态。

    “您还在生他的气?”她终于问道。

    “不。我实在是蠢。我还很不了解他。”

    “我很遗憾,他竟是这种脾气。有时候他真让人害怕。”

    “您也怕他?”

    “我最怕他。他发起脾气来没有人劝得住。他常常因此而恨自己。”

    “啊,他最能自得其乐啦!”

    “你说什么?”她惊奇地叫起来。

    “因为他是一个喜剧演员。他为什么要嘲笑自己和别人呢?他为什么要揭露和讥讽一个陌生人的经历和阴私呢!这个爱诽谤人的人!”

    我的火气又重新冒上来,他捉弄我、刺伤我,我也要辱骂他、贬低他。但是我的火气被这位夫人压了下来,她维护他,公开为他辩护。难道她作为独一无二的女人参加青年男人们饮酒作乐的晚会是什么好事吗?我对这种事情很不习惯,我虽然渴望美女,对这位美女却感到羞愧,我宁可1司她激烈争吵,也比受她这般怜悯强得多。我希望她觉得我粗鲁,赶快离开我,这样也较之她现在这么待在我身边抚慰我要好得多。

    她仍然把手搭在我胳臂上,温和地说:“住口吧!”她的声音不由地打动了我“快别再讲了!您究竟要干什么?您被莫特的两句话刺伤了,那是因为您不够机伶、不够勇敢,没法挡住他的话,现在您要走了,再也听不到我激烈批评他的话啦!我得走了,您一个人回家吧!”

    “请便。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话。”

    “您没有撒谎,您接受了他的邀请,在他家里演奏音乐,亲眼见到他何等喜爱您的音乐,何等乐意它们能被演出,而您就因为他的一句话不能忍受了,大为生气了。您不该这样,我倒宁可太太平平消化那些美酒。”

    这时她似乎突然发觉我并没有喝醉;她便立即改变了口气,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不容我回答。我在她面前简直是招架不住了。

    “您还不了解莫特,”她接着说。“您不是听见他唱歌了么?他就是这样粗暴和冷酷的,不过大都针对他自己。他是一个可拉,脾气暴躁的人,做事精力过剩而。盲目。他每时每刻准备吞下全世界,而他的所作所为永远只是一点一滴。他饮酒,却从不酩酊大醉,他有女人,却从未感到幸福,他歌唱得极美,却从不

    想成为艺术家。他喜欢某一个人,却使那人感到痛苦,他装出轻视一切讨好别人的姿态,但他憎恨的只是他自己,因为他永远得不到满足。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对您表示了好感,已经达到他过去从未有过的程度。”

    我固执地沉默着。

    “您也许不需要他,”她又接着说:“您有别的朋友。可是我们看到有人为痛苦和烦恼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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