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初上舞·终上(九功舞系列)_第二十五回明月入怀君自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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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回明月入怀君自知 (第3/3页)

香望着赵祥的眼睛,那眼里是真的痛心疾首,赵祥说:“其一,你仗相府之名在汴京胡作非为,结交损友,惹得朝中多人不满,斥为恶少年!其二,你身为丞相公子,逛青楼上妓院,嫖娼赌博,聚众闹事!其三,你耽于美色,把朝廷重犯藏匿家中,犯下滔天大罪!如今赵家将你逐出家门,自此之后,你与赵家没有半点纠葛,即使是军巡铺派人追捕,落入大牢,或是你日后犯下更多罪行,是生是死,都与赵府无关!”赵祥目中掠过一丝骇人的精光“听清楚了吗?”

    圣香咬着唇,闭上眼睛,再睁开,望向赵普,赵普嘴唇颤抖“你——唉——”他转过身“你去吧,自此以后,爹再也管不了你了,只恨你少时爹未曾严加管教,太相信你了…”

    赵祥陡然目矢一张,厉声道:“还不快走!”

    圣香被他一喝震得连退了好几步,只听赵祥冷颜疾色地道:“自此之后,你与赵家,两不相干!”赵祥扶着赵普,两人一同看着圣香,圣香一挑唇线,咬唇如此之深,那齿痕显出了殷红,他却是一挑唇笑了“爹,你保重了。”他慢慢地转身,袖里掉下个东西,在地上滚了几滚“这个…丢了吧。”他没再说什么,纵身越过围墙,离开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丞相府。

    赵祥和赵普的目光都凝聚在圣香丢下的那团东西上,那就是圣香在屋上翻了一大堆瓦片找出来的“宝贝”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似乎是一团纸。

    不知为何,赵普和赵祥都没有去拾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赵祥才低低地“啊”了一声“风筝。”

    那是个风筝面,很普通的一只燕子。赵普的眼眶突然湿润,这就是他找了半天的“宝贝”啊…这风筝面是圣香七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带着圣香在院里放风筝时,亲手给圣香糊的那一个…“你三弟…”

    他突然颤声说“快叫你三弟回来!快去!”

    赵祥缓缓摇头“爹…他…他非走不可…他是大患。”

    “你怎能这样说你三弟,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只不过荒唐了些…”那风筝面突然被风吹起,赵普慌忙赶过去拾起,只觉圣香走后越发心痛如绞,这孩子,当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快去——追他回来!今夜寒冷,他身子不好…”“爹,三弟长大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赵祥稳定的声音终于起了丝颤抖“他已不是没有我们保护就虚弱得要死掉的那个小孩子了…”

    赵普突然厉声道:“三弟?你什么时候认他是‘三弟’了?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他对你说了什么?”他突然抓住赵祥“他从来没有那么听话!你叫他走,你赶他走他就走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赵祥茫然道“他说皇上要杀他…他不想连累你,只有被你赶走。”赵普突然像被抽了魂魄一样僵住“皇上…”

    “他问我怎么办?”赵祥呆呆地看着赵普,话语里的苦涩终于一丝一丝泛了上来“他问我怎么办…我不知道除了把他赶走之外…要怎么办…”

    “他…”赵普抽了口气,脸色苍白地软倒。赵祥扶住他“爹!”

    耳边突然清晰地响起刚才圣香的声音:“爹,爹,别闷着,换气换气,来…慢慢吸一口气,嗯…别急着说话,用力呵出来…”赵普大口大口地喘气,呆呆地看着寥落的星空“今晚这么冷,他能去哪里?”

    赵祥摇头,神色和赵普一样茫然“他只和我说,他想要今夜走,但我不知道他真的犯了事,我也不知道这信上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圣香奔出丞相府。

    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当赵普和赵祥愤怒也痛心疾首的怒吼斥责入耳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觉得…遍体…鳞伤…

    那是因为那些责骂并不是假的,他真的…不是个孝子,也不是个忠臣。

    夜风吹来,挨了板子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这是他第一次被打,被爹打。

    自此之后,爹再也管不了他了…自此之后,相府再也不能成为他的荣耀…

    早已明知会是那样,可是依然…

    圣香走出宝篆门,这里仍近宫城,深夜行人稀少,四下无人,他一个人慢慢走在月下。

    身后是他的家,永远不能回的家。

    自此之后,他与赵家,两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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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口剧痛起来,他闷声忍着,一步一步往曲院街走,不想走得很难看。

    但这次疼痛实在太痛了,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剧烈的发作,额头渗出冷汗,他脸色苍白,嘴角却犹带着一丝浅笑——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哭不出来,他一张嘴就想笑…走到曲院街之前的胡同,他扶住墙稍微休息了一下,搞不清楚是夜太黑或是他自己头晕目眩,看不清路…休息了一会儿,他索性坐在地上看月亮,不能走的时候他从不勉强自己,这或许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惟一的好习惯。

    今天的月亮很圆,人家说月亮是白玉盘是铜盆是蟾蜍是美人,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烙饼。

    稍微有点。嵩不上气,他努力地让自己呼吸得舒服一点,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他似乎都可以听见,稍微有点小毛病的心脏…他的大夫岐阳得意地告诉他他没事,可是有一种心疾,那是不到人死…查不出来的,那叫“左脉”

    和闻人暖一样,心头的血脉并没有长错,只是那些血…从不对的地方流出,所以…所以是随时都会死的。

    所以他很怕死。

    他时时刻刻都在享受。

    时时刻刻都想玩,都想更开心一点。

    他曾经有一度以为岐阳对了自己错了,曾经有一度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长命百岁,但后来…后来有一次,他差点就这么死了…

    他的影子给月光拖得老长,一寸一寸地长,一寸一寸地孤独,一寸一寸地瘦。

    然后他爬了起来,拍拍衣裳,检查清楚没什么尘土后,往百桃堂而去。

    自此之后,你与赵家,两不相干!

    圣香走到百桃堂门口的时候露出一个笑意,即使是他不容于天下,他活着不被任何人需要,他做的事没有人喜欢,但他还是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即使他的理由很荒唐很无稽,但他还是希望…-像大玉这样的人,像死丫头这样的人,像阿宛这样的人,大家都能幸福。

    所以无论如何他是不许大玉死的。

    大玉是个好人,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怀着胸口尚未平息的剧痛,他笑嘻嘻地走进百桃堂,但见三楼的施试眉对他嫣然一笑,点了点头,示意聿修已经把人安全地带出去了。

    那一笑,对他而言,真如春花绽放,温暖无限。

    于是他也抬头一笑,笑若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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