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_第八章芒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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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芒种 (第2/3页)

亲的命令,但我深觉事出有因,不应责怪于她,因而我努力安抚她,并答应为她向父亲求情。她的双目发红,又落下泪来。

    第二日,父亲早起便于我一同在帐外漫步,我和他共坐一骑,按辔徐行,在草原上游走。但见湖绿色的天空漫漫无边,轻风拂动衣襟却也不觉得寒冷。

    父亲这日兴致很好,问起我近日的生活是否惬意,我一边答复他,一边心下更盘算着要怎样提及吴尔库尼的事。正在这时,亲兵来报,又有王公求见。父亲轻拍我背转身离去。过了一会,父亲传人来询问我,是否要随他出猎。我如前婉拒,尚在帐外散步,过不多时,就见父亲与一众王公绝尘而去。我遥看他们背影渐小,方回到大帐。

    谁知一直快到晚饭时分,父亲尚未回来。他平日狩猎都是当日返转,我十分焦急,眼看天色渐暗,更是焦躁难安,频频往返于大帐内外,朝他今晨出发之处遥望,心中竟隐隐泛起不祥之感。吴尔库尼又劝我回到帐中,我无法落坐,只在帐中来回踱步。

    万籁俱寂之中,我忽然好像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立刻冲出大帐。外间灰蒙蒙的一切如旧,可我向昏暗的深处注目良久。果然自灰暗中,有一阵马蹄声音渐行渐近,遥遥的开始看清是一支小队骁骑向大帐行近。

    这小队转眼便到了帐前,带队的侍卫翻身下马,朝我跑来,我只觉全身瑟瑟发抖,不祥之意涌上心头。那侍卫跌爬着冲到我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格格…王上狩猎时…受了伤,如今正在近城医治…下官奉命来接格格前往。”我无暇多想,便召吴尔库尼一同坐上马车,随他而去。

    一路上,只听得耳际风色急急,两侧的树木飞快倒退,但我仍觉太慢。只盼生出翅膀来,能立刻飞到父亲的身旁。天色越来越暗,终于黑将下来,马蹄如飞,便是胸腔中的那一颗心也好似要按捺不住,想从嘴里跳了出来。我不停询问距离,只觉心急如焚,惊惶之极。

    好不容易自无尽的黑暗中远远望见一片灯火,渐行渐近,马队呼啸着直奔入城,在一处灯火辉煌的行宫前,发出惊人的刺耳停蹄之声,马匹纷纷立起前蹄,昂然长啸。远远看见十二伯至内而出,他伸手握紧我手,带着我向里走去。

    他的声音低沉浑重将今日之事相告…原来父亲出猎不远便微有不适,但觉仍能坚持,也没有太当回事。不想在途中忽然自马背跌落,以至膝盖受伤,因太医未随行在侧,诸王公只以凉膏为他敷在伤口上。

    众人力劝,而父亲不愿示弱离开,仍勉力支持,直至中午,众人见他已是面无血色,伏鞍不起。这才匆匆将他抬至附近的喀喇城内,此时随行太医已赶到多时了,正在房中救治。他说到“救治”二字,面色一沉,道:“情形实在不太乐观,东莪,你要坚强一些!”他伸手轻拍我的肩膀,我只觉双腿又重又酸,短短的几步台阶,已走的气喘不息。

    大堂之内,随行的众多王公贝勒八旗将领都已纷纷赶到,此间聚集了这近百人之众,竟没有半点声息,连咳嗽也没有一声。众人神情郁郁,都在静候之中。堂内的气氛异常压抑,令人窒息。众人见到我纷纷站立向我点头,侍卫将靠窗的椅子搬出,放在我的身旁。我茫然坐下,吴尔库尼则站在一旁。

    我只觉得心绪烦乱,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的天空,为父乞求。却见灰暗的天空中掠过巨大的黑影,好似风雨欲来,满蓄着风雷…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蠕动,我转过头去,看到那随行太医自内室走出。他面色惶恐,低声向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我快步走上前,众人向两边让道,我直至太医的面前。

    他道:“请格格在外稍待片刻,王上先召见的是英亲王。”十二伯离座自后而上,轻拍了拍我的肩。

    我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中虽显悲痛之色,但同时又有一丝闪烁的光芒无法抑制的流露出来。他转身向室内众人一一环视,方才昂首走进内室。吴尔库尼轻拉我坐在一旁的椅中,众人纷纷回座原位,屋里又回复到寂静之中。

    时间仿似凝结不动。只见侍女们进入大堂,换过一次烛火,又给众人换下两次冷掉的茶盅,但内室依然没有传出一丝动静。

    只是自十二伯进入内室,大堂的寂静却与刚刚略有不同了,许多人眉目间悲痛之下滋生诸多烦忧的目光。过了一会,厅里的众人开始按捺不住,有些人起身在堂内踱步,更有一些则开始窃窃私语。

    又熬了一会,才又见房门开处,十二伯走了出来。许多人上前相询,他脸上泪痕才干,双目尚自通红,他紧锁眉头,面上却有不忿之怒。他并不理会众人,至靠门外的一张大椅上重重坐下,一言不发。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上前打扰。

    我自他走出房门,便一直盯着眼那扇门,隐隐听到脚步声响,那个太医来到门口,众人不约而同一涌而上。我却觉得心如鹿撞,见到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果然落在我的脸上。

    他道:“王上召格格入内。”我快步向前,众人纷纷让开,在我经过之时,有几只手在我的肩上轻拍,我也没去回看是谁。只向屋里走去,太医待我走近,自我身后关上房门,便站立不动,并示意我继续往里。

    我转进一个侧堂的内室,这屋里支着许多巨大的烛台,烛火照的室内有如白昼一般通亮。房屋的深处有一张大床,床幔被挑起钩在两旁的床架上,深色绸被下现出起伏人形。我到了这里,却觉举步艰难,勉强移至床边,见到父亲面如金纸,躺在床上。他闭着双眼,呼吸声细不可闻。

    我自从来到此间,心中一直存着希望,但愿他只是受了些小伤。他长年征战,都不知有过多少次更危险的时刻,而他都能挺身而过。况且他早上出发时还是那般谈笑风声,一定不会那么严重的。定是那些太医夸大其词,他们不是时常这么做的么?

    可当我如今看到父亲的模样,便如同一盘冷水自上而下撒将下来,将我从里到外淋的湿透至肤,那一股寒气侵蚀而入,我只觉得全身异样的冰冷,竟控制不住微微的颤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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