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别处_第三章诗人自渎二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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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诗人自渎二1 (第3/4页)

(我们不要忘记,他受过良好教育),他是在别人的房间里,毕竞应由女主人来决定是开灯还是关灯。终于,他怯怯地问,"我们把灯关掉好吗?"

    姑娘回答:"不,不,请不要。"雅罗米尔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姑娘拒绝进一步的亲呢行为呢,还是她仅仅不愿在黑暗中作爱。当然,他完全可以问她,但他害怕用实际的语言把这样的思想表达出来。

    他再次想起他必须在十一点钟回家,于是他强迫自己克服羞怯。一生中他第一次解开了女人的钮扣。这是她白色罩衫上的领扣,他不安地等待她的反应。她一声不响。于是他继续解开她的钮扣,把她的罩衫从裙带里往外拉,终于设法把罩衫完全脱了下来。

    现在她躺在枕头上,穿着裙子和乳罩。奇怪的是,尽管刚才她还热烈地吻雅罗米尔,此刻脱掉部分衣服,她却显得僵硬了。她一动不动,紧紧抱住胸部,就象一个被判处死刑子囚犯向行刑队挑战一样。

    雅罗米尔除了继续给她脱衣服外别无选择。他摸到她裙子边上的拉链,把它拉开。这可怜的家伙对裙子的挂钩一无所知,有好几分钟他徒劳地想把裙子拉到姑娘的臀部,姑娘仍然抱住她的胸部,反抗着看不见的行刑队,对他一点不予帮助,也许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困境。

    噢,让我们仁慈地略过雅罗米尔痛苦的十五分钟或二十分钟吧。他终于成功地把姑娘的衣服全部脱下来了。当他看到她如此忠实地躺在枕头上,等待着他们已经计划了很久的那个时刻,他意识到自己是无法避免脱掉衣服的了。但是,那盏枝形吊灯明晃晃地照着,雅罗米尔不好意思脱掉衣服。他想到一个主意:他瞥见了起居室旁边的卧室(一间旧式的有两张大婚床的卧室);那儿的灯是关着的;他可以在那儿,在黑暗中脱衣服,甚至可以用一床被子盖住自己。

    "我们到卧室里去好吗?"他辞不达意地建议。

    "为什么?我们干吗需要卧室?"姑娘大笑起来。

    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笑。她的笑声毫无必要,突如其来,令人不安。不过,它伤害了雅罗米尔。他担心他说了什么蠢话,他要去卧室的念头暴露了他可笑的缺乏经验。顿时,他感到垂头丧气,遭到据弃,在枝形吊灯刺探灯光下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同一个正在取笑他的陌生女人在一起。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这个晚上他俩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了。他绷着脸坐在沙发上;他对发生的事感到悲伤,但同时又感到解脱。再没有必要为开灯还是关灯,或者脱衣服而痛苦万分了。他很高兴这不是他的错。她不应该笑得那样愚蠢了。

    "怎么啦?"她问。

    "没什么。"雅罗米尔说。他知道,要是他说出情绪不好的原因,只会使自己显得更可笑。因此他克制住自己,把她从沙发上扶起来,装得若无其事地打量她(他想成为情势的主人,他觉得审视的人是被审视的人的主人)。最后他说:"你很漂亮,你知道。"

    姑娘一旦从她僵硬地躺着等待的沙发上坐起来,他便感到自己彻底解脱了。她又恢复到健谈、自信的自我。她一点不在乎被打量(也许她觉得被审视的人是审视的人的主人)她问,"我穿着衣服好看,还是什么也不穿好看?"

    有一些典型的女人问题,每一个男人在他一生中都会遇到,这些问题应当作为年轻男人受教育的一部分。但是,象我们其余的人一样,雅罗米尔进错了学校,因此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极力猜测姑娘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但是他已经搞糊涂了,一个姑娘通常都是穿着衣服出现在人们面前,因此,说她穿着衣服漂亮,她一定会满意的。另一方面,裸体可以看作是rou体的真实状态,从这个观点看,对她说她的裸体更迷人,会使她更加高兴。

    "你穿衣服和不穿衣服都很漂亮。"他说,但姑娘一点也不满意他的含糊其词。她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在雅罗米尔面前摆弄姿态,催促他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想知道,你更喜欢我哪种样子。"

    当这个问题以更加涉及个人的方式提出,回答就容易多了。如果别人只是以她穿着衣服时的样子了解她,那么在他看来,说她穿着衣服不怎么迷人就太不得体了。但是,如果她现在问他自己的主观看法,他便可以有把握地声称,就他个人而言,他更喜欢她的裸体,因为这个回答意味着他喜欢她本来的样子——他欣赏她真实的、不加掩饰的自我,不需要人为的漂亮服饰。

    他的判断显然是对的,因为当姑娘听到他的意见时,作出了十分赞许的反应。一直到他告别时她才重新穿上衣服,她吻了他许多次,当他要离开时(差一刻到十一点,玛曼会满意的),她在他耳边悄声说,"今天晚上我发现你,是爱我的。你真好,你真正地为我着想。是的,你是对的,这样子更好。我们暂且保全它,这样我们就有所期待。"

    在那段时期,他开始写一首长诗。这是一首叙事诗,叙述一个男人突然感到自己老了,发现自己被抛弃被遗忘。在命运的最后一站:

    他们在粉刷他的墙壁,

    搬出他的东西;

    往日的模样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从房子里逃出来,被无情的时间紧紧追逐,奔回到他曾度过一生中最热烈的时间的地方:

    后楼梯,三楼,第二道后门,

    门牌上退色的名字模糊得不能辨认。

    "二十年过去了,请让我进去!"

    一位老妇人开了门,从多年孤独之后的漠然中惊醒。她咬了咬早已没有血色的嘴唇:用一种遗忘了许多的姿势试图整理一下稀疏的未洗过的头发;窘迫地伸出手臂想挡住挂在墙上的那对旧情人的照片。接着她突然意识到,一切都很好,外表已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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