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顶一万句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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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2/5页)

爱笑的人皆一肚子坏心眼。于是吹了。吹了也就吹了,但到了李克智嘴里,牛爱国他姐已经跟小张睡过觉。睡过觉不说,还怀了孕,到县医院去打胎。小张把她甩了,她又喝了供销社的农药,又被拉到县医院,抢救过来。李克智传牛爱国牛爱国不急,李克智传牛爱国家其他人牛爱国也不急,但传牛爱国他姐,牛爱国就急了。牛爱国上有一哥一姐,哥叫牛爱江,下有一弟,叫牛爱河。打牛爱国记事起,他爸牛书道亲牛爱江,他妈曹青娥亲牛爱河,剩下牛爱国无人亲;有人亲不是说吃上穿上占多大便宜,而是受人欺负后,能有人做主;有苦处,能扎到他怀里说;牛爱国无人亲,遇事无人做主,有苦处无处说,jiejie牛爱香比他大八岁,姐便护着牛爱国。牛爱国从小是拉着姐的衣襟长大的。这天李克智又在学校cao场传牛爱国他姐,传到打胎处,牛爱国扑上去,一头将李克智顶倒了。李克智爬起来,两人厮打在一起。牛爱国十一岁时一米五六,李克智十一岁时一米七八,牛爱国哪里是李克智的对手,李克智将牛爱国按在身下,啪啪扇了几个耳光不说,又脱下裤子,用屁股蹭牛爱国的脸。蹭着蹭着蹭舒服了,连着蹭了三十多下,还没下来。又打开头上的矿灯,照着前方。牛爱国挣脱不得,在李克智身下哭。这时只听梆当一声,李克智头上挨了一棒,应声倒地,头上的矿灯碎了,接着汩汩地往外冒血,裤子还褪在腿窝处。冯文修拎着一根牛轭,站在一旁喘气。牛爱国冯文修二人见李克智头上冒了血,瞪着眼躺在地上,以为他死了,慌忙拉着手跑出学校。接着也不敢回家,顺着路逃到了县城。在县城躲了三天。白天到饭店拾些剩饭吃,或到地沟里捡甘蔗头啃,晚上到县城棉站,扒窗户跳进仓库,睡到棉花堆里。三天之后,两人正沿着县城街道看商店,被冯文修他爸冯世伦捉住了。原来李克智没死,头上只冒了些血。牛家冯家,各赔了李克智家二百块钱。牛爱国和冯文修回到家,分别被牛书道和冯世伦打了一顿。打他们不是说他们与李克智打架,或两家赔了李家钱,而是牛家和冯家本是仇人,牛爱国和冯文修不该搅到一起。冯世伦打冯文修更重一些,怪他不该帮牛爱国打架。

    冯文修比牛爱国大一岁。牛爱国十八岁时,冯文修十九岁时,两人高中毕业,都没有考上大学。牛爱国他爸牛书道是个磨香油的,牛爱国没有回家跟牛书道磨香油,出门当兵去了。起了出门的意,牛爱国没有跟爸牛书道商量,也没有跟妈曹青娥商量,跑到镇上跟姐牛爱香商量。牛爱香在镇上不卖酱油了,在供销社卖杂货。牛爱香已经二十七岁了,还没结婚。没结婚不是因为早年和一个邮递员谈过恋爱,后来吹了伤了心,而是后来又谈过十多个,没有一个说得来。早年跟邮递员吹了她没有喝农药,后来跟第九个对象吹的时候,喝过一次农药;虽然被拉到医院洗胃救了回来,但从此落下歪脖的毛病,动不动还打嗝。牛爱香二十来岁时爱说爱笑,梳着一双大辫子,人一走就在腰里晃。现在烫了发,头发像个鸡窝;人也变得性躁,动不动就跟人急。但她见了牛爱国不急。牛爱国坐在锅碗瓢盆的杂货间,把自己准备出门当兵的想法,一五一十给牛爱香说了。牛爱香打个嗝问:“今年当兵去哪儿呀?”

    牛爱国:

    “甘肃,酒泉。”

    牛爱香:

    “离家三四千里呢。”

    又说:

    “知你为啥要当兵,不为当兵,是烦这个家;也不是烦这个家,是烦咱爸妈。从小我也烦爸妈,他们只亲老大和老四。可等你长大就知道了,爸妈毕竟是爸妈。”

    牛爱国没有说话。牛爱香打个嗝又说:“长大你就知道了,不就是个爸妈吗?”

    又说:

    “从小不亲没啥,孩子遇到难处,也不知护着孩子;不护倒在其次,也不知给孩子指条出路,弄得孩子左右为难。”

    眼中竞落下了泪。牛爱国:

    “姐,我当兵不为烦爸妈。”

    牛爱香:

    “啥?”

    牛爱国:

    “这一批是汽车兵,我想学开汽车。”

    牛爱香:

    “开汽车有啥好?”

    牛爱国:

    “学会开汽车,我开着汽车,带姐去北京。”

    牛爱香歪着脖笑了。接着又落了泪。从手腕上摘下自己的手表,戴到牛爱国手上。

    牛爱国要去当兵,冯文修还没有出路。牛爱国撺掇冯文修:“一块当兵去吧,等学会开汽车,咱俩开一个车。”

    但冯文修是色盲,当不了兵。就是不色盲,冯文修在家里是独子,他爸冯世伦也不会让他出远门。冯文修叹息:“爸妈不亲你,有不亲的好处;爸妈护着你,有护着的坏处。”

    那年沁源县有五百多人当兵。出发那天,五百多人排着队伍,在县城街道走。恰逢这天是元宵节,街上有社火队在闹社火,锣鼓喧天中,新兵队伍,社火队伍,夹杂着往前走。街两旁拥满了人,或看社火,或看新兵。五百多人穿上同样的服装,迈着同样的步伐“一、二、一”走起来,就显出了气势。刚换上军装,随着五百多人往前走,牛爱国一下迈不好当兵的步伐,走着走着顺轴了。正兀自着急,被人一把揪住;扭头一看,人群之中,原来是冯文修。看看自己身上的军装,再看看仍穿着家常衣裳的冯文修,才知二人要分手了。牛爱国:“一到部队,我就给你来信。”

    冯文修喘着气,一头的汗:

    “不是信的事。”

    牛爱国:

    “啥?”

    冯文修:

    “我在这等你半天了,咱去照相馆照个相。”

    牛爱国抬头一看,队伍正好路过西街老蒋的“人和照相馆”方知冯文修是个有心人。牛爱国与带兵的排长请假。排长抬腕看看表:“要快,只有五分钟。队伍一到北街,就该上汽车了。”

    牛爱国忙拉着冯文修的手,跑进老蒋的照相馆。两人照相时,冯文修攥着牛爱国的手,攥得手心出汗:“不管你到天南海北,咱俩好一辈子。”

    牛爱国点点头,也攥冯文修的手。离开照相馆,到了北街,新兵上了卡车;二十多辆卡车在前边跑,冯文修挥着手,还跟着汽车跑了好远。汽车把牛爱国拉到霍州,又在霍州换火车;火车走了三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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