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顶一万句_第十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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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第5/6页)

找饭铺。这时老布说:“可不敢再找姜虎被捅死那个饭铺了,每次从那儿路过,我都后怕。”

    老赖:

    “说话三年了。有时候想起来,姜虎真仗义。”

    又瞥吴摩西一眼,感叹一声: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呀。”

    吴摩西知他们在夸姜虎好,言下之意,就是新来的吴摩西差了。但这种咸一句淡一句的话吴摩西听多了。不好与他们争执,也就假装没听见;加上对沁源县不熟,只顾张着眼睛看街两旁的买卖铺子。正走间,突然有人从背后喊住他们:“那谁,说你们仨呢!”

    三人扭头,见身后路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站着两个人;听他们说话,山东口音;马车上像山一样,堆着一车大葱。但车辕里并不见马。两个山东人一个胖,一个瘦。那个瘦子:“看你们的模样,也是去太原贩葱的吧?”

    吴摩西没敢说话;突然被人喝住,老布有些不高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贩葱不贩葱,碍着你们啥?”

    那个山东胖子笑了:

    “掌柜的误会了。俺们是山东曹县人,也是去太原贩葱;回来路过此地,一个伙计病了,大口大口吐血;让这儿的医生看了,医生看咱是外地人,药价使劲儿往上抬;咱人生地不熟,不能把伙计的性命丢在这,只能伸脖子让他宰;在这儿待了三天,伙计还不见好。盘缠也花光了,还拉了一屁股药账;也是没有办法,想把这车葱趸出去,给伙计看病。这葱在太原。每斤三分六,趸给你们,每斤给俺四分。你们也少跑路,俺们也救了急。”

    三人听了,觉得这倒是桩合算的买卖。老布老赖常走太原,知道这葱价不假;从沁源到太原,还要走两天两夜,来回就是四天四夜;在沁源能买到太原葱,等于省下四天四夜的路程;每斤葱虽比太原贵四厘,但省去四天四夜的路程不说,等于还省去三个人三条驴四天四夜的嚼谷,折合起来还是合算。但老赖有些怀疑:“葱别是假的呀,不是太原葱,说成太原葱。”

    那个山东胖子:

    “可以尝葱。”

    老布又怀疑:

    “那你们的马呢?”

    那个山东瘦子:

    “在店里喂着呢,不敢卖马;无马拉车,就回不去了。”

    老赖便上去翻葱。先看葱的粗细,又从葱堆底下抽出一根,放到嘴里嚼。嚼完倒对老布点头:“葱吧,倒是太原葱。”

    又问山东人:

    “一共有多少斤呢?”

    那个山东胖子:

    “不多不少,一共六千斤。”

    老布这时给老赖使了一个眼色,对山东人说:“不买。”

    老赖会意,又拉吴摩西;三人转身就走。那个山东胖子倒不强卖:“不买就不买,你再走两天两夜。拉的还是这葱。”

    又说:

    “今天碰到的,全是不识相的人。”

    见他这么说,老布又站住:

    “不是识相不识相的事,得有个说法。”

    那个山东瘦子:

    “啥说法?”

    老布:

    “俗话说,货到地头死;这葱你要想卖,价钱上,就不能照你说的办。”

    那个山东瘦子:

    “从太原拉到沁源,一斤只加四厘,过分吗二哥?”

    老布:

    “你要是原价,俺就要。”

    那个山东瘦子:

    “你们河南人,咋跟山西的医生一样,拿起刀就宰人?”

    老布:

    “那就算了。”

    又拉老赖吴摩西走。这时山东胖子上来拉老布:“二哥,人命关天,你就当帮俺个忙,俺也不要四厘了,三厘。”

    老布:

    “一厘。”

    一阵讨价还价,又各让一厘,每斤葱三分八,双方成了交。接着山东人回店牵马,将一车葱拉到老布老赖吴摩西住的客店。卸下,点上马灯过秤,风吹日晒,六千斤葱,变成了五千九百二十斤。那个山东瘦子摇头:“说话又折了八十斤。以后不敢出门了。”

    山东人走后,老布老赖吴摩西甚是喜欢。少跑四天四夜的路,又贩到了太原葱,而且是干葱;回去卖葱时,洒上水,分量又回来了;算起来,里外里占了便宜。在谈生意的过程中,老布出力最大,老赖也帮了腔,老布便要了两千二百斤,老赖要了两千斤,剩下一千七百二十斤,是吴摩西的。吴摩西虽比他们俩少要,但也少费了口舌。第二天一早,三人高高兴兴,赶着毛驴车回了延津。

    回到延津已是第六天下半夜。到了县城,与老布老赖分手,吴摩西赶着毛驴车,回到西街馒头铺。也是怕惊醒吴香香和巧玲睡觉,吴摩西悄悄拨开头门,牵着毛驴,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同时想给吴香香一个惊喜,没到太原,却贩得一车太原葱;头一回出马,就旗开得胜。月光下,院里像撒了一层霜。待要卸葱,发现巧玲屋里亮着灯。自己不在家,她怎么不跟她娘睡呢?以为两人闹了别扭。或两人睡在巧玲屋里,睡着之前,忘了吹灯。吴摩西没卸车上的葱,先去巧玲窗户前看。窗户上糊着窗户纸,恰巧有一处破洞。吴摩西顺着破洞往里看,原来巧玲一个人睡在床上。仰面八叉,被子也踢翻了,露着肚子;梦里喊了一句什么,翻过身,又睡着了。吴摩西知是娘俩闹了别扭,摇头笑了,又去卸驴车上的葱。这时听到他和吴香香睡觉的屋里似有人说话。吴摩西一开始以为是吴香香说梦话,再往下听,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声音。接着往下想,头上的头发,刺棱一下竖了起来。又放下驴车上的葱,来到自己屋脚下,屋里果然有人。吴香香:“趁巧玲没醒,你赶紧走吧。”

    又说:

    “鸡快叫了,我也该起来揉面了。”

    人穿衣裳的窸窣声。吴香香:

    “这可是最后一回了。”

    男人说话了:

    “那人回来还得几天呢。”

    吴香香:

    “你媳妇知道了,也不是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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