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两侧_十九间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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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间房 (第3/8页)

地窖里去。金豹又推了推春麦,他说,把我冻死了,我该去暖和暖和了。

    春麦来到地窖边,已经有人开始把货往地窖里搬了。书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站在旁边呆呆地看那几匹马,看搬货的那群人。春麦敲了一记儿子的头顶,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回家让你娘煮饭去。

    一群人摸黑把一个个货包往地窖搬。春麦干得很卖力,他估计货包里装的是粮食,用手掐一下是软的,也许是面粉袋,掐一下是颗粒状的,不是米就是盐,春麦想不管是什么总有他的一份,他到山上跟着金豹干图的也就是这一份。搬了几袋金豹的副官又让春麦放手,不知是什么意思。春麦想不让我干更好,省点力气更好。

    春麦回到屋里,看见山上的兄弟们每人捧着碗围在灶边,有几个靠在柴堆上呼呼地睡了。书来正在烧火,他抬起头望着春麦,又望望里屋的门,表情有点怪异。春麦就去推里屋的门,推不开,里屋的门好像拴上了。春麦回过头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六娥的人影。春麦的心猛地拎起来,猛地又沉下去了。一个兄弟对他嘻笑着说,金豹冻坏了,金豹钻你的被窝暖和身子去了。该死的货。春麦用肩膀去撞里屋的门板,旧门板嘎吱嘎吱响了几声,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春麦用一根木棍去拨袒露的门栓,门栓掉了下去,门就开了,春麦踉跄着撞进去,被窝里的两个人立刻坐了起来。他们在黑暗中互相对视着,床上的两个人赤裸的身子泛出一圈暗红色的光晕。春麦的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呻吟声,春麦竖起手掌挡住了自己的脸。你来干什么?我还没暖和过来呢。金豹在黑暗中说,尿盆在床底下,尿盆快满了,你马上给我倒掉吧。春麦没说话,春麦的牙齿像打摆子一样咯咯地响。你站着干什么?快去把尿盆倒掉吧。金豹在黑暗中说。春麦走过去端起了尿盆,他的双手也像打摆子一样发抖,半盆尿溅翻在地上,这时候他听见床上的女人咬牙切齿的骂声,没出息的货,没出息的货。

    春麦走到屋外,突然忘了该把尿盆倒在哪里,他就端着它绕着屋子走,走到屋后猛地发现一个人影伏在后窗窗台上,春麦顺手就把半盆尿往黑影的脚下泼去。

    人影惊叫着跳起来,原来是隔壁的寡嫂水枝。深更半夜的你趴在窗上看什么?

    看什么?又没有看你。水枝在黑暗中嗤笑了一声,她压低了声音说,不知羞耻的货,你还有脸给他们倒尿盆?眼睁睁地看着那货给你戴绿帽子,你还有脸给他们倒尿盆?六娥在睡觉,深更半夜的,你也回屋睡觉去吧。你要是男人,你要是有点血性就进去砍他们一刀,要不你就往自己脖子上抹一刀吧。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你回屋睡觉去吧。

    春麦听见自己的嗓音突然变得喑哑起来,心口像坠了一块石头似的沉重。他端着尿盆走到门边站住了,极目环顾夜雾中的村庄,四周是漆黑一片,偶尔有些细碎的星月之光穿透村庄上空的树荫投泄下来,地上浮起几道银白色的光纹。从湖上吹来的大风摇撼着每一棵树和每一间茅屋,萧萧的风声像鱼一样在村庄里游荡回旋,春麦打了个寒噤,手里的尿盆噗地掉在泥地上。狗日的下流货。春麦哽咽着骂了一句。狗日的下流货欺人太甚了。春麦抱着自己的双肩在柴垛边徘徊,他听见有人从门里出来,站在墙根哗哗地撒尿。春麦,你今天夜里怎么睡?那人用一种嘲谑的语气对他说,你今天夜里就在灶间跟我们挤一挤吧。

    春麦没有说什么,他的目光盯着柴垛上的一块闪闪发亮的光晕。那是一把柴刀。春麦上前在柴刀的柄上拨弄了一下,柴刀就从柴垛上滚下来了。狗日的下流货,不砍你砍谁?春麦嘀咕着抓起了那把柴刀。春麦没想到沾了秋露的柴刀是这么凉,刀把上的凉气钻进了他的心里,钻进了他的骨头里。春麦抓着柴刀闯进屋里,他看见油灯昏暗的光照耀着那群人青黄斑驳的脸,他们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儿子书来从灶后站了起来,书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春麦和他手里的柴刀。爹,书来发出的声音一半卡在喉咙里,另一半却像一只虫子钻进了春麦的耳朵里,春麦又打了个寒噤,他换了一只手抓那把柴刀,他说,我要砍了那下流货。砍了那下流货。春麦摇摇晃晃地撞进里屋,右手挥举着柴刀朝床边挪过去。床咯吱响了一下,床上的两个人坐了起来,金豹一边在黑暗中摸驳壳枪,一边对春麦的黑影说,春麦,你来干什么?春麦挥举着柴刀朝金豹一步一步地挪过去,他说,当我的面睡我的女人,你金豹欺人太甚了。金豹在枕头下摸着,没有摸到他的枪,金豹就把六娥拉到前面挡住他的脑袋,冷不防高叫道,春麦,倒尿盆去!

    春麦的黑影晃了晃,他下意识地朝身后看看,什么也没有,黑暗中响起金豹沙哑的狂笑声,金豹已经从被窝里摸到了他的驳壳枪,与此同时他把六娥推下了床。春麦,我看你再敢往前走一步。金豹扣上扳机,用枪柄敲打着床沿,春麦,走呀,你再往前走呀。

    春麦往前走了一步就站住了,春麦抓柴刀的手就像一根树枝被风突然折断,突然垂下来。哐一声,柴刀掉在冰冷的砖地上。捡起刀,春麦,捡起刀来砍我呀。金豹在黑暗中说。

    捡就捡,欺负人的下流货。春麦嘟囔着,他的声音已近似于哭泣。当我的面睡我的女人,你金豹欺人太甚了。春麦捡起了柴刀,他说,我豁出去了,我不能让全村人戳我的脊梁骨。油灯就是这时候突然亮了,是六娥点着了窗台上的油灯,六娥的一只手撑着窗台,另一只手捂着她的脸,花布衫草草地遮掩着女人的rufang。春麦揉了揉眼睛,从头到脚看他的女人。春麦说,贱货,你还有脸点灯。六娥放下了捂着的手,她脸上如梦乍醒的神情使春麦愤怒,而她的若无其事的目光则使春麦愤怒得发狂。你看你女人,春麦,她脱得快穿得也快。金豹用驳壳枪对准着春麦,他咧嘴笑着,腾出一只手在私处抓挠了几下,金豹说,春麦,你要是也想尝尝杀人的滋味,不如去砍你女人,她真的是个贱货,去呀,去砍了这个贱货。

    畜生。六娥朝金豹啐了一口,然后她伸出脚到床下去勾她的鞋子,六娥一边穿鞋一边瞟了春麦一眼,她说,你还拿着刀干什么!你到底要砍谁呀?没出息的货。砍你,砍你这不要脸的贱货。春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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