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楼_小流氓朝钟鼓楼下走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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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流氓朝钟鼓楼下走来 (第2/4页)

:“跟同学换着穿的。”

    母亲训斥说:“哪有换着穿的道理?人家这件是羽绒的,比你那个贵上一半,你给人家穿坏了,咱们怎么个赔法?你那件腈纶棉的穿着不是一样暖和?干嘛非追求时髦?”

    偏这时候姚向东父亲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听,一看,不禁怒火中烧。姚向东原有一件棉袄,是用父亲过去的军棉袄拆洗改做的,姚向东套着蓝制服穿了几天,便吵着要换件登山服,说什么:“现在谁穿这样的破棉袄?我们同学个个都有登山服!”当时虽然生气,倒也没有发作。确实,如今中小学生穿登山服的很多,家长们似乎都挺有钱,有的更给孩子买真正的皮夹克穿。比起来,自己和姚向东他妈大概是家长中最穷酸的——两人都在事业单位,干拿工资,没有一点外快,负担又重——双方都得按月给老人寄钱,姚向东的jiejie刚从幼儿师范毕业,分到幼儿园工作,还没转正,仅能自给自足;这么个经济情况,姚向东吵闹着要买登山服,他母亲自然只能是给他去买件腈纶棉的,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知足,竟把同学的羽绒登山服弄来穿在自己身上,这简直是贪得无厌!

    姚向东父亲一见姚向东穿着别人登山服的那副赖相,便忍不住大喝一声:“不要脸!你给我脱了!”

    母亲忙上去拦住他,劝慰说:“你的血压!你先别急,慢慢给他讲道理!”又扭头冲着姚向东说:“还不快跟你爸认错!吃完饭,你就去跟人家换去。听见了吗?”

    姚向东觉得母亲是在护着自己,有恃无恐地坐到饭桌前,嘟囔着说:“什么不得了的!我们净换着穿。”说着便拿起了筷子…

    父亲一见,越发怒不可遏,使劲一顿脚,宣布说:“你别吃饭!我这个家不养你这号少爷!你滚!”

    姚向东便站起来,耸耸肩膀,转身走出了家门,对于背后传来的父亲和母亲那纠缠在一起的喊叫声,几乎是完全无动于衷。

    姚向东一通儿瞎转悠。在什刹海前海小花园里,他挤到亭子边听了听戏——那里常有一些市民聚集清唱京剧,姚向东感兴趣的自然不是京剧本身,而是那些拉琴、唱戏的人那种逗哏的模样;又到什刹海前海的冰面上,霸道地“借”一个同龄人的冰鞋,溜了一阵野冰;忽然感觉饿得难受,便下意识地来到了鼓楼前的大街上。

    鼓楼前的大街,即地安门外大街,从南到北分布着不少的饭馆。从历史上看,北京著名的饭馆,大部分布在南城,又尤其是前门外一带,除所谓“四大兴”——“福兴居”、“万兴居”、“同兴居”、“东兴居”——而外,如煤市街的“致美斋”大栅栏的“厚德福”陕西巷的“醉琼林”韩家潭的“杏花春”等等,也都颇为著名;当然西城、东城也有一些数得上的饭馆,西单一带曾有包括“大陆春”、“新陆春”、“同春园”、“淮阳春”、“庆林春”、“鹿鸣春”、“四如春”、“方壶春”在内的所谓“八大春”;西四南有“同和居”西华门外有“万福楼”东城隆福寺街有“福全馆”东四北有“同和楼”;北城一带,据说清末民初烟袋斜街内的“庆云楼”白米斜街内的“庆和堂”什刹海畔的“会贤楼”都曾盛极一时。到了1982年年末,南城、西城、东城的饭馆虽有不少变化,一流的大饭馆仍保留了不少,而北城,又特别是钟鼓楼一带,除鼓楼边上的“马凯餐厅”和银锭桥头的“烤rou季”较为著名而外,大都沦为一般。不过,虽然如此,那鼓楼前大街上饭馆的种类却颇为齐全。过去有人把本世纪初的北京饭馆分成几类:只卖包子、饺子、馄饨、馅饼、米粥之类的切面铺;只卖猪rou、羊rou菜肴的“二荤铺”;标榜“应时小卖,随意便酌,四时佳肴,南北名点”的小馆子;供应小型宴饮的中等饭庄;饭店、酒楼、会堂合为一体的大饭庄;经营西餐的“番菜馆”;总计七种。除后两种暂付阙如外,前五种在如今的鼓楼前大街上都还存在,并且每种之内又还有所变化。

    16岁的姚向东自然绝不会知道,也不会探究鼓楼前大街上饭馆的盛衰增减,但是,由于他感到饿了,所以,当他无目的地从街南朝街北走去时,他的嗅觉却有意识地捕捉着从那些饭馆中逸出的气息。

    在这条大街最南头,马路东边十字路口拐角处,有一家门面颇大,品种颇全的国营小吃店,还有一家门面极小、专卖“褡裢火烧”的个体小吃店。按说姚向东既然肚子饿了,搜索出他衣裤兜里的所有“钢儿”①来,还是能从那两家买到足以果腹的食品的,但姚向东此刻却没注意到它们——他走在大街西边,西边十字路口拐角处是新开张不久的“天津狗不理包子铺”大约刚有一屉三鲜馅包子出笼,从那包子铺里飘散出好一股诱人的暖烘烘的香气。姚向东不由得登上包子铺面前的台阶,隔着门玻璃朝里面望去。嗬,怎么那么多的人,坐着的还没吃上,背后已经站着等座儿的人,饭桌上堆满盘子、筷子,也没人及时地收拾。从饭堂深处飘出一阵阵像雾一样的白气,好闻真是好闻,可谁有耐心进去排队买票、等座儿?何况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说不定还买不下二两——姚向东想到这儿,叹了口气,跳下台阶,继续朝前走。

    往前,过了“光明药店”和“长青轻纺服务部”有个“露明园馄饨馆”里头人倒不多,姚向东却吹着口哨管自走了过去。他可不稀罕馄饨。他想吃正经的炒菜。怎么才能弄到一张“钢铁”①呢?如果能弄到一张“团结”②,那就更“盖帽儿了”不知不觉他已经走过了白米斜街,走过了“虹光服装店”和“北京文物商店收购部”并且走过了后门桥,来到了“合义斋”饭馆门前。正当他朝饭馆大门走去时,忽然传来了一声尖脆的呼唤:“小拽子!”③

    那自然是叫他。姚向东扭过头去一看,原来是同班同学,外号叫“阿臭”的,骑着辆亮闪闪的二六小女车,捏闸停在了马路边。

    姚向东便走拢去同阿臭搭话。

    阿臭是个圆脑袋、圆身子的胖小子,戴着一顶剪绒帽子,穿着一件式样新颖的皮夹克。他咧开大嘴,依旧尖脆地问:“小拽子!你他妈的跟这儿踅磨什么啦?”

    “小拽子”即姚向东,一把抢过阿臭的剪绒帽子扣到自己头上,喜出望外地说:“你丫挺的,管他妈什么闲事!你这他妈是到哪儿‘拍婆子’去?”

    阿臭伸手去够小拽子头上的帽子,小拽子躲闪着。阿臭不满地说:“你他妈的骗了‘小羊子’的这身衣服还不够,又他妈的跟我犯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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