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虹中短篇科幻作品_世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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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 (第8/10页)

己的性命都不珍惜?”

    我愣住了。多年来,小风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重的话。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吧?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我为什么要对抗这个社会的规范道德,把自己亲手送上流放之路?

    当然不仅仅是为“安逸”与“休息”流放的道路上也不见得就有这两样东西。文物书提到过一种人,叫做“无政府主义者”他们追求绝对的自由,游离于政府的规范之外,可绝对的自由也许是不存在的。我想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觉得这是自己的自由,这种选择的权利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这种自由的感觉,比什么都重要。可是…

    “别说这些好吗?先养好身体要紧。我会陪着你的。”

    “你能陪我多久?”她依旧背着我,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静“你能改头换面,努力弥补你的灵波值吗?如果表现出色应该可以换得更长的考察期。考察期内够努力也许就不用走了。不靠别人,秦放,就靠你自己!你能做到吗?”

    “我…”我答不出来。我想到了秃鹫,想到了我和他的交易。如果我一直联系不上老洪,唯一的希望只有他的那个许诺了:倘使我被判流放,他可以接收我。

    “你不能…”她吐出这三个字后就再也不开腔了。甚至对于自己的伤情,都没有多问一个字。她像是打定注意不再和我说话,虽然我日日夜夜陪伴在她的病榻旁,她却只当我透明,拒绝回答我的问题,拒喝我倒的水,拒吃我端的饭,连目光也拒不和我接触。

    我只能托剧团每日来轮班的姑娘照顾小风,并为日日逼近的期限忐忑不安。秃鹫再次打来电话时一直沉默,无言的威吓力超过任何具体的语言。

    我实在没有办法,一咬牙,说出了老洪对我的许诺:“你多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其实上次见面时他曾经提过,如果我被放逐,会被送到他那里,以后要一直陪他待在地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认为没必要在我被流放之前再和我联系。主动权在他手里,着急也没有用。你再等等,再等等。”

    电话那边终于开腔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以为我愿意被埋在地下室里,天天对着一个快死的老头子,相比之下你给我的条件好太多了。再说,杀了小风对你有什么好处呢?等我进去了,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需要的东西传出来,你如果能改变时势,再放我出来。”

    对方又沉默了。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在想什么?老洪提议的可信度连我自己都不确信。即使那个提议是真的,又怎保我和老洪在一起之后不会出卖这个心狠手辣的秃子呢——我还真是那么想过的,可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秃鹫一定已经想到,如果我说的是真话,现阶段用小风来要挟我已经没有意义,要么干脆把我杀了灭口,以免遗祸,要么等我完成任务。可是一旦我进入禁区,和外界的联系将被完全切断,他也就无法以外界的任何人与事来威慑我,因而完全丧失这场交易中的主动权。然而,要想达到他原先的目的,唯有“相信我”这一条路。

    秃鹫到底是个枭雄,敢为他人所不为。他决定冒险用我。“明天我就派人给你送微缩摄影的设备,你要随身带着。那个老家伙狡猾得很,我们要早做准备。”

    我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小风的主治医生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看他的表情,小风的恢复情况并不太好。我刚塌实一点的心又被悬了起来。

    “秦先生,你女朋友的病情稳定,没有生命的危险,但可能会落下轻微的残疾。”

    “你的意思是?”

    “她不能再当演员了。”医生的回答相当的干脆“她基本可以正常生活,但却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

    我难过得要命,这消息会杀死她的,她一生的梦想就是当个优秀的女演员。

    “你看这件事情是你告诉她还是我们去通知她?”

    “一定要说吗?”我慌了,现在这种情况,告诉她这样的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

    “瞒是瞒不住的,”医生用右手在桌上敲了一记,提示我留意事情的重要性“医院要签署一份证明,移交健康委员会,减免她绝大部分的灵波值指标。这份证明需要她本人签字认可,否则不能生效。”

    “难道没有什么变通的办法?”

    “没有,”大夫摇摇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给我看。这是一张稀罕的纸质证明,星球绝大部分出版物都使用可以短期显示图象与文字的“灵波纸”其生产过程基本无污染,并能便捷地统一回收,循环利用。只有相当重要的内容才会采用文物书常用的原始纸张来书写印制。

    我摸着证明文件题头部分略微凸起的红色字体,手指禁不住微微发抖。我知道这对小风来说无异于一份将她职业生涯宣判死刑的判决书。这样的任务,我没有勇气去完成。

    “明白了,我拿去给她签。”大夫言毕起身送客,他扬起的眉毛像在说:“这个没用的男人。”

    我有意要避开大夫查房的时间,但好巧不巧,进病房时却正撞见小风在文件上签字。

    小风的表情很平静,可签字时的手势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那么缓慢沉重。她的嘴唇绷得紧紧的,目光死死地盯住笔下的方寸之地,不像在签名,倒似在雕刻。

    我真想喊:“小风,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

    可她不哭,她就那么紧紧憋着,咬紧牙关,把所有的哭泣压在喉咙口,只有泪腺似乎是她体内最不受控制的部分。她眼眶里盈满液体,不等落下来就被她一把抹干了。但不一会儿又盈满了,她便迅速而果断地用手背一把抹去。

    看她这样我忽然觉得胃痛得要命,整个胃部都扭结在一起。

    “秦放,”她忽然说话了,但目光依然盯着自己的签名“我是个废人了。”

    “风儿。”我哽咽了。

    “我是个废人了。”她抬起头望着我,眼睛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

    今晚的月色真好,天空高远而明净。让那一轮澄澈的满月显得无比静美。回到家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霜白的月华。起居室和卧室间的移门大开,卧室的窗帘收在两边,从打开的窗户里扑进凉爽的夜风,穿门过户“砰”地推上了我身后的大门。

    “小风!”我来不及脱鞋,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到落地窗边。

    窗户开着,窗边停着空荡荡的轮椅。我像当头挨了一记重锤,双腿忽然失去了知觉,身体一下子扑倒在轮椅旁。这一瞬间,我忽然发现,小风对我意味着什么。她像我生命中平常而基本的存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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