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谢洪尼耶遗风_20万卡mdash;该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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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万卡mdash;该隐 (第3/3页)

一边吹口哨。我看见那小妞儿坐在窗前做针线活。她瞟我一眼,笑笑。哎嗨!我想:你倒是个老手!我走近窗口,开门见山,说;‘阿格拉菲娜-马克西莫夫娜,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谈谈。’她说:‘请说吧。’我走进她房里,如此这般,我说,‘商人扎韦赫沃斯托夫-捷连吉-普罗霍利奇想和您相好。’唔,自然,起初她扭扭捏捏,装腔拿势。‘哎呀,您在说些什么呀!我哪能做这种事!我怎能甩掉我那位公爵!’不过她又说:‘您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趟,我给您确实的回信。’好,明天就明天吧。第二天我又去了。她在桌上摆了一只茶炊,茶水都烧好了。‘喝喝茶好不好?’我们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拉话儿。‘跟捷连吉-普罗霍利奇过能有什么光景呢?他的脾气怎样?’总之一句话,小妞几盘根究底,什么都问。忽然间,我听到仿佛有人进了胡同。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也忽然从座位上跳起来,说:‘是我那位公爵来了!您到我卧室里去躲一躲吧,我一会儿就把他打发走。’她连推带cao硬把我塞进她的卧室,这样一来,倒好象是我‘自己’钻到她卧室里去的。我听见他问她:‘来了吗?’——‘来了!’一听这话,我的心都凉了;完蛋了。这时,他跑进来揪住我这几根头发,把我拖进上房,放在炉子旁,动手接我。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打累了,歇一会,又磕我牙齿,又歇一会,再打耳光。还照鼻子一拳!照眼睛一拳!血象小河一样淌…他说,‘我砸烂你这个下流货的狗脸,砸穿你的后脑!’忽然他吸足一口气,抡起拳头猛打——唉,我想,他要打死我了!要不是过路的人围拢来,他早接得我见阎王了…”

    万卡-该隐越讲越火,连他那淡白的眼睛也红了。四面八方响起了惊叹声。

    “怪不得你这张猪脸都给砸扁了!”

    “怪不得他少了三颗门牙!原来是公爵看上了他。”

    “你那四分之一的定钱呢?缴了代役金吗?”

    “没有,弟兄们,那阵到了一批时装,我给自己买了一对兔毛的翻口袖套!”

    “哈-哈-哈!”

    伊凡的声誉一天天增长,他的倒霉的时辰也一天天逼近。快到九月半了;地里主要的活儿已经做完;丫环们每晚聚集在女仆室里,摸黑聊着闲天;总之,整个宅子正渐渐进入冬季生活。万卡-该隐揣摩到,祸事就要落在他头上了。这个猜测显然使他的情绪受到了影响。无论他怎样强作镇静,人们还是常常发现他没精打采,萎靡不振,而且只在受到旁人撩拨时才说点笑话。

    “弟兄们,如今夜里我浑身骨头象散了架一样,”他抱怨道“脑子里开锅似地翻腾,腰酸腿疼…”

    “这是上次爵爷把你揍成这个样儿的!”

    “我遇到的爵爷可多呢。单说在一个拘留所里,我背上挨的鞭子,就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算他走运,母亲要上莫斯科去办事。太太一走,万卡-该隐的忧虑也随着烟消云散,原先那种调皮的劲头又回到他的身上。他每天晚上到女仆室和丫环们一同吃晚饭,讲笑话。

    “了不起!简直是莫斯科的那种气味!”当清水汤端上桌子的时候,他说道。

    或者是在上燕麦糊时,他便说;

    “这大概是最时兴的一种奶油冻吧。客稀-鸡赛你呀(他说的大概是questcequec-estquecela①),请赏脸尝尝!不,姑娘们,有一回一个老爷请我吃了一份松焦油做的奶油冻,就是这个玩意儿!差点儿没把我的五脏六腑胶成一团,他们灌了我半升硝镪水,才把我救活!”

    ①法语:这是什么玩意儿?

    “净胡扯!”

    “我胡扯?狗才胡扯,我可不是胡扯。美人儿们,有一回我同人打赌,吞了一把叉子下去。直到现在那叉于还在我肚子里呐。”

    这些笑话引起了碎嘴婆娘安努什卡的勃然大怒。…她本来就讨厌人家插科打诨的,更何况伊凡的胡言乱语吸引了丫环们的注意力,不去听她的说教了。

    “别在这里扰乱人心,看在基督份上!快吃完上帝赐给你的面包吧!”她劝告涎皮赖脸的伊凡道。

    “好姑姑,您大概是想说,应当抱着感激的心情领受老爷的巴掌吧?”万卡-该隐反唇相讥道“依我看,在这儿呀,不吃这份酒席就撑得慌啦!美丽的姑娘们!”他向听众们说:“还是让我给你们讲讲我到莫霍夫教堂去听宗教音乐“的事吧…”接着他便讲了。他的故事不仅没有引起丫环们的反感,而且使她们得到了莫大的享受。这使安努什卡非常痛心。

    母亲终于回来了。刚同家人问过好,走进卧室,她就查问万卡-该隐的情况。不用说,女管家口禀太太,说他不听管教,成天赖在女仆室里。

    “不能让他再赖下去,”母亲斩钉截铁地说,当天晚上便吩咐村长,明天准备一辆长途马车。

    那时候,发配倔强的奴隶去当兵的“仪式”是用非常诡谲的办法来完成的。人们暗中监视着被发配的对象,使他不能逃走或者戕害自己,然后,在事先讲定的时间突然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围住,给他钉上脚枷,亲手交给押送人。

    对伊凡的做法比一般更加诡谲。天刚麻麻亮,人们唤醒他,趁他迷迷糊糊的当儿,绑住他的双手,钉上脚枷,便把他抛进大车里。一个礼拜后,押送人回来报告,说征兵处收了他,但不算正式名额,因此这一次送一个人出去丝毫没有捞到物质上的好处。但是母亲并不责备押送人;她因为农奴制的正义的胜利感到高兴…

    几年过去了。我从学校毕业,当了公务员。一天早上,我的老家人加夫利洛走进我的书斋,说:

    “有个客人来看我们了。进来!没关系,来吧!”他向站在门口的客人加了一句。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瘦长的、完全干瘪了的骨头架子。我把他打量了很久,竭力追忆我在哪儿见过这个人,终于想了起来。

    “是伊凡吗?”

    “是,大人。”

    “可是,老弟,你瘦成这个模样啦!”

    “您请看看吧,大人!”

    说着,他张开嘴,用手指神开双唇。

    “您请看看吧!”他继续说“以前只缺三颗牙齿,现在差不多一颗不剩了!”

    “嗯,没几颗了。你现在在干什么事?在当差吗?”

    “是,老爷。在军医院当个小医士。不过我也干不了多久了。我身上没有一个关节是好的;该死啦。”

    他在我们这儿呆了一整天。加夫利洛逗他说笑话,伊凡总是忧郁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说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该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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