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君意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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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5/11页)

先帝孝武皇帝独尊儒术后,儒家学问风靡,董仲舒上书天人三策,提出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于是建元六年孝武皇帝在长安设立太学,设五经博士讲授《诗经》、《尚书》、《礼仪》、《易经》、《春秋》,每名博士收十名学生,因为天下俊才贤士少之又少,所以这些学生更显弥足珍贵。

    张贺不理会许广汉的瞠目结舌,自顾自的在那筹划着:“将来若有机会入太学自是最好,但在此之前,尚需启蒙。你觉得以病已的资质,专攻五经中的哪一项比较适宜呢?”许广汉皱眉嘀咕:“他连字都不会写呢。”张贺不以为然的笑道:“以他的年纪,也确是时候入学启蒙了,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许广汉明白张贺主意已定,思忖片刻,只得如实说道:“倒确有一合适人选,早年在昌邑王府为郎时我识得一个名叫澓中翁的东海郡人,此人精通《诗经》,目前正居于长安。若能使病已拜他为师,当可成才。”

    张贺大喜,拊掌赞道:“东海澓中翁…既如此,就拜他为师,教授病已学问。”许广汉却没他这么乐观,苦着脸说:“张令啊,当初昌邑哀王刘髆召澓中翁为入幕之宾,为之婉拒,可见其人之傲…”张贺拍了拍许广汉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谑笑:“总比一味贪财好物者强些。若为钱财,我这点薪俸如何供养得起?”

    许广汉脸皮抽搐,表情怪异,当真被这位掖庭令搞得哭笑不得。

    主意已定,张贺正欲唤刘病已,回头却见庑廊下空无一人——原还在廊下避雨蹋鞠玩乐的少年居然不见了!

    “人…呢?”张贺从席上站了起来。许广汉腿脚利落,不等张贺起身,已飞快的跑到门口,只见廊外雨幕重重,天地灰蒙蒙的连成一片。雨水顺着飞檐滴落,像是挂上了一重流动的水晶珠帘,波光潋滟,水声哗然。

    许广汉站在廊上,左右张望,一位中黄门正端着漆盘往这头经过,被他一把拽住,问道:“可曾见到皇曾孙?”中黄门眨了眨眼,细细想了想,扭头道:“才好像看见追着皮鞠往东去了。”

    许广汉不禁叹道:“这顽劣的性子,何时才能收敛啊!”张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为人心细,一眼便瞧见那中黄门手里端着的漆盘中搁了两盌用以解暑的冰湃绿豆羹,精致的陶胎漆质盌壁上沁着晶莹的水珠,其中一只盌内的羹汤略浅了一截,只剩下大半盌,舀羹的木勺并没有按照礼仪放在托盘内,而是直接搁在了盌内。

    张贺眉头微微一蹙,那中黄门见势不妙,赶紧跪下:“掖庭令明察,这可不是小人偷嘴,实乃方才皇曾孙经过,抢着舀了两勺。小人无法阻拦,正预备回太官更换。”张贺慢吞吞的将木勺从盌内取出,然后端起盌来,将冰凉的羹汤倾倒在漆盘内,冷声问:“太官令若问起,知道怎么回复么?”

    中黄门机灵地道:“诺。雨水溅湿庑廊,是以小人不慎滑了一跤。”

    “你们这些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耍什么小把戏,总喜欢将自己的过失推托给年幼的孩子…”

    中黄门明知张贺颠倒黑白,却不敢辩解,只得放下托盘,伏在地上叩首:“小人知错了,请掖庭令饶恕我吧!”

    张贺冷哼一声:“你挑唆着皇曾孙上哪儿淘气去了?”中黄门暗自叫苦,他明白张贺看似温和,实则精明过人,不比他身边那个笨拙老实的许广汉容易唬弄,自己怎么诡辩也拗不过他去,于是只得吱吱唔唔的说:“小人阻止皇曾孙偷食…皇曾孙曾询问是何人享用这两盌绿豆羹…”

    张贺心里一惊,急道:“你怎么说?”转念也顾不得问答案,直接跳到最关键的问题上,厉声喝道“他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风雨交加,腰檐上的雨水来不及疏导,犹如水柱般倾泻而下。廊上有窸窣的脚步声来回穿梭,刘病已等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才猫着腰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踢腿弯腰,舒展开僵硬的四肢,眉开眼笑的同时也不幸的发觉自己的衣裳已尽数被雨淋湿。他在原地抖了抖身子,像小狗似的甩着头,雨水四溅,他却倍觉好玩,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笑声惊动了左右,引来急促的脚步声,刘病已急忙机警的闪入一根廊柱后。过得片刻,便有四名华衣少女手捧朱漆托盘,急匆匆的从回廊上绕过。刘病已躲在廊柱后引颈窥视,瞥见那些玉盘珍馐,远远的竟似能嗅到香气。

    他向来胆大妄为,自小仗着张贺与许广汉的溺爱,在少府官署内调皮捣蛋,无所不为。平时最爱干的一件事便是潜入太官中偷食美味,有时候即使被人撞破逮到,他也并不害怕,那些黄门、宫女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笑了之,即使太官令与太官丞两位,也都卖着张贺的面子,睁一眼闭一眼,假作不知。刘病已在掖庭胆子越练越大,却不知多数人不过是看在张贺的面子,加上他皇曾孙的身份,兼且年幼无知,这才不予计较之故。

    他在太官偷食多时,所吃之物不过是些寻常的糕饼点心,却从未见过像刚才那般精致的食物,这时他心里急切的想知道这些食物都被送去哪里,也顾不得多加思虑,随即尾随着那些个宫女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过长长的庑廊。

    绕过一处回廊时,有十来位身披袿衣,妆扮华丽的女子簇拥在一起嬉戏,那一具具柔软的腰肢伏在栏杆上,丝质的衣袖滑至臂膀,雪白的藕臂探伸出廊檐,掌心接着晶莹剔透的雨滴。天井中积满雨水,雨点砸在天井里,雾蒙蒙的水汽浮了上来,整座回廊犹如置身仙境之中。银铃般的嬉笑声穿透氤氲缭绕的水汽,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籁之音,瞬间夺走了少年的魂魄。

    刘病已呆呆的站在原地,浑然忘了自己的初衷。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一个悦耳的声音笑问:“你是哪个殿的?”

    他茫然的仰起头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仙子,那女子见了他的傻样,不觉莞尔一笑,回头招呼众姊妹道:“快来瞧瞧这孩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怎么却是个傻子呢?”

    她这么一喊,趴在栏杆边玩水的女子随即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刘病已长这么大,第一次接触这么多妖娆多姿的异性女子,只觉得扑鼻香气,掺杂在湿润的雨水中格外清新怡人,闻者欲醉。

    他看着那些女子感到无比稀奇,那些女子瞧着他亦觉得新鲜,一个个争抢着捏捏他的小脸,摸摸他的脑袋,唧唧喳喳的说笑个不停。正调笑得起劲,身后有个声音喊道:“快不得无礼,这是金侍中…”

    众女骇然,停止玩笑。人群往两边分开,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素衣女子缓缓走来,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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