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君意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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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2/11页)

泪流满面,一双拳握得紧紧的,神情倔强,虽然哭得很不像样,却仍是一句话都不说,连一丝抽泣声都没有。

    史恭挥挥手:“回家去。”

    刘病已吸着鼻子,双手胡乱的抹了把脸,哽咽:“廷尉监叔叔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史恭与史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解释,一时无言。

    “我知道…我知道…”他憋着气,眼泪哗哗的流“廷尉监叔叔把我送来这里,日后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再把我送到别处去!没人…没人喜欢我,没人喜欢我…没人要病已!”

    他放声大哭,伤心到了极处,便开始不住作呕。史恭、史玄父子两个不曾提防,只听“哇”的一声,一口秽物吐在史玄手上,史玄“哎唷”一声,急忙缩手。刘病已只是啼哭,边哭边呕。

    史玄又气又恼,酸腐的臭气黏在衣袖上,令人作呕。史恭唉声叹气,连声道:“作孽啊作孽,还不将快将他抱回家去!”

    说话间刘病已已吐了一地,恶臭不断,啼哭不止,史玄原不愿再碰他,无奈父亲下了命令,他心里厌恶,脸上自然也没了好气色,屏息将孩子抱了起来,快速往家奔去。

    史家原先仗着史良娣得了不少富贵,所以家中也曾奢华一时,这几年少了倚靠,虽然日趋没落,行事做派却仍保留了当年的风气。寻常人家一日二餐,到了史家仍是按照旧习,一日三餐。

    刘病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仍是啼哭不止,任是阖府上下所有人一起抚慰,都哄不得他有半刻安宁。全家人均感头痛欲裂,正愁没法收场,忽有小丫鬟急匆匆的走了来,站在阶下禀道:“太夫人要见皇曾孙!”

    众人皆是一愣。史恭听闻母亲召唤,不敢违命,但刘病已哭得实在叫人头痛,想替他换件干净衣裳他都不肯,整个一刺头似的碰也碰不得。

    史太夫人年近七旬,团子脸,双下巴,略显富态,面向十分慈祥可亲。刘病已几乎是被人提拎到太夫人跟前的,太夫人眼神不大好使,早先听说曾孙儿逢大赦免了罪,从牢里释放出来后要被送到家里来,便日日期盼。这会儿当真来了,却见刘病已小小年纪,身小体弱,涕泪纵横的一路哭进门来,心中大恸,忍不住喊了声:“我的儿…”想到自己故去的女儿,悲痛难忍,将还在哭闹的刘病已一把搂进了怀里。

    一老一小哭成一团,倒叫史恭等人没了主意。

    史太夫人年轻时只得一子一女,女儿成年后入了太子府,生下一子刘进后,晋作良娣。全家仰赖着这个女儿,家底逐渐殷实起来,倒也丰衣足食,成了地方上的大户。可谁曾想四年前那场巫蛊案突然将卫太子乃至整个卫氏卷入风暴之中,她还没回过神来便听闻女婿叛变逃离,卫皇后被废,女儿更是莫名其妙的没了。

    按照汉律,若父母获罪,子女亦不能窝赃包庇,否则同罪论处。当时卫太子叛逃在外,史家人战战兢兢就怕这个女婿跑家里来躲藏,根本顾不上管女儿及外孙一家老小的死活。可饶是如此,地方官吏整日派兵驻守,将阖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拘了将近一个月才撤了兵,之后再使人打听,才知卫太子畏罪自缢,太子家人全都下了狱,问了罪,竟是一个活口都不剩。

    “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太夫人抱着曾外孙,心里想到自己的女儿、外孙,哭得愈发伤心。

    刘病已本哭得凶,这会儿被这老媪搂在怀里这般一哭,反倒愣住了,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

    史恭等人怕暑热过盛,老夫人太过伤心,难免中了暑气,伤了身体,少不得上前好言相劝,谁知这反惹得史太夫人动了怒,指着他们啐骂道:“我知你们的心思,一个个都嫌弃他来着,生怕担上干系。你们不要他,我要!你们不养他,我养!我不信我这把老骨头,能拉扯你们这些子子孙孙成人,还就养不活一个小曾外孙!”

    史恭急忙领着妻儿一起跪在母亲面前,噤声不语。

    太夫人红着眼,替刘病已抹干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别怕,我是你曾外祖母,日后曾外祖母请人教你读书识字,明理懂事,一定将你抚育成人。若有生之年能见到你娶妻生子,我即便下了九泉,与你祖母也总算有了交代。”说着,眼泪又淌了下来。

    刘病已怔怔的看着她,忽然伸出小手替她将泪水抹去,稚声稚气的问:“曾外祖母,你会不会和廷尉监叔叔一样,不要病已,把病已送到别处去?”

    太夫人见他问得可怜,怜惜之情更浓,情难自禁的将他搂紧,拍着他的背说:“你以后就住在这儿!这儿就是你的家!”

    入籍

    左侧的车轮有些开裂,每转过一圈,便会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嘎,然后车身便跟着咯噔一下颠颤。刘病已坐着这俩破旧不堪的牛车从东往西,坐了大半月才总算到了长安。他对长安没什么印象,一年前离开时,也是被人直接从郡邸狱中送走,当时他只来得及看了眼长安城外围高高的城墙。

    “到了。”驭者勒了缰绳,他乖觉的从车上取了自己的包袱,那里头有曾外祖母给他整理好的几件旧衣裳,还有二舅舅史曾给他做的一把小木剑。

    刘病已从车上慢吞吞的爬了下来,首先跳入眼帘的是两座耸天入云的阙楼,他个子本矮,这会儿站在阙楼下,仰天而望,愈发觉得自己渺小犹如蝼蚁。

    天空瓦蓝通透,连一丝云彩都寻觅不到,刘病已怀里抱着包裹,张大了嘴,呆呆的仰望楼顶重阙。天空有黑色的飞鸟展翼滑过,像一道流星,转眼没了踪迹。

    “在这候着。”阙下站着一排持戟侍卫,每隔数丈便站了一人,一路延伸到宫门前。巍峨高耸的东司马门让人望而生畏,向来胆大的刘病已忽然间怯步起来,紧紧的搂着包袱,抱头蹲在了地上。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东司马门突然开启,沉重的铜门向两边推开,侍卫们的腰杆挺得笔直,神情庄重。脚步声窸窸窣窣,隔得虽远,还是能听到这种奇怪的声响,转瞬从敞开的宫门内陆陆续续走出一群身着长袍的公卿。

    刘病已瞧得目不转睛,身后突然有人将他一把夹抱而起,飞快的拖走。阙楼的东西两面停了许多华丽的马车,刘病已伸长脖子,远远的瞧见那些公卿士大夫们在阙下作揖道别,然后各自上了马车散去。

    “怎么把他带到东司马门去了?”

    “不是说送入掖庭吗?”

    “属籍报上去了没?没有你也敢把人往未央宫送?”

    “难道要先送到大将军府?”

    “你怎么如此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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