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天狼/朱苏进_第三只眼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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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只眼 (第3/22页)

喔!还有一个哇…他朝喊声举枪,扳机却扣不动,子弹打光了,他慌忙换弹夹,意识到另外一人已经下海逃生了,休想再抓住他。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子弹也难击中水里的游动目标。

    不料竞传来踏水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南琥珀忘了隐蔽,径直用手电照去,顿时心颤不止。

    一个女人,上半身几乎裸着,缠两条充了气的自行车胎,散乱的头发蒙在脸上,歪歪倒倒地奔来,近了,一扑,抱住海水中男子的脖颈,脸贴在他额上,一下下地碰,伤兽般凄号不止。

    男人凸起的眼球直对着南琥珀的手电筒,不眨。断续道:“饶了她吧…她没甚罪…咱是没法子,才上这…求你们饶她吧。”每一挣动,身上的弹孔就突突冒血。话未了,气已绝。他脸朝旁歪去,两只眼球在海水中凸露着。不闭。

    女人伏在他身上疯狂地哭唤。南琥珀听不清她的话,隐约感到:她要求他开枪打死她。

    战友们从各处杂杏地奔来。枪托砰砰相碰,互相厉声催唤。到跟前,猛地站住,个个都呆了。

    连长举腕看表。然后对两旁人大声说:“退弹!”

    战士们默默卸下弹夹,彼此离远些,朝天举枪,依次响起空膛击发声,最后关上保险。

    连长对南琥珀道:“你?”

    “光了。”

    南琥珀忽然想起刚才又安上了一个实弹夹,便发狠地把枪扔到一边。枪管插入沙中,似要立住,过片刻又倒下。一个战士替他把枪拾起来,卸下弹夹。

    卫生员咣咣当当提着药箱跑来,蹲下就用牙撕急救包。

    连长道:“卵用!”

    连长朝暗影中伸出手,接过一只军用水壶,旋开盖递给南联珀:“喝三口。”

    南琥珀举到唇边,嗅到猛烈酒气,直觉恶心,知道是给自己压惊:“不喝。”

    “喝!”连长凶一下,又放松语气“天冷啦。”

    南琥珀吞进一口,觉得一块火炭掉进肚里,随即在体内乱窜。

    “还有两口。”南琥珀又呷了两下,渐觉身子松活。

    “还有她!”

    南琥珀把酒壶伸到女人的嘴边“喂,”女人惊恐地躲避着。

    南琥珀把酒不分嘴脸地向女人倒去,女人初时又叫又躲,后来口里进了些酒,她竟张开嘴凑了过来,双手拢住水壶,贪婪地狂吞,那姿态惊得人们直往后退。

    连长说:“拄她起来。”

    那女人喝完酒,又抱住男人的尸体,踫头踫脸,似醉似疯在器唤着。

    南琥珀把手伸到女人腋下,用力一拽,好重!那女人和男人尸体同时动了下,仿佛长在一块。再一拽,又动了下,还是拽不开。南琥珀刷地抽回手,这是女人呵,而他的手却伸到乳胸上去了,软软的,裹着自行车胎,…他不干,让别人下手吧。

    连长弯下腰,双手扳住女人肩,用力一掀,将女人和那尸首分开了。女人翻个身,忽然痛极地惨叫,头乱撞,身子一忽儿挣成只弓,一忽儿缩成只球,在海水里翻来翻去,两

    腿扭曲。接着,血水从腿间涌出来。她小产了。不再惨叫、挣扎,只不停地呻吟、痉挛。

    “你别,你别…”连长慌乱地朝她跺脚摆手。傻了片刻,看看两旁。“让开。回去睡觉。”他脱下军棉袄,将女人拦腰裹住,湿源源的眼睛瞪住南琥珀“抬呀!”

    南琥珀和连长抬起女人,朝营部狂跑。他两脚老往沙里陷,臂间沉甸甸的,一股股腥热的液体顺着他手腕流下去,他竭力昂起头,不敢吸气。

    “你干什么吃的?要快!”连长回头吼道。“步伐统一,听口令:一二一,一二一…”

    南琥珀踩着连长的口令,迎着敲击面孔的有节奏地跑离海滩。一路上不知道摔倒多少次,但他浑无知觉。

    第二天,那女人也死了。

    大约一个月后,南琥珀被连长叫到连部。关上门,连长不看他,说:“桌上有封信。团里转下来的。”

    信摊开放着。南琥珀看到信的末尾盖着一枚鲜红的圆印,他匆匆读去。信是陕西汉中某公社革委会写发的,大意是,感谢亲人解放军帮助他们消灭了两个外逃的反革命,他们谨致无产阶级的战斗敬礼。

    连长边点烟边说:“会给你记功的。”

    “我不要,”南琥珀吓了一跳。又嗫嚅着:“不要…”

    沉默一会。连长问:“抽烟吗?”

    南琥珀接过一支烟,笨拙地吞吸起来。这是他平生所抽的第一支烟,以后再也没戒掉。

    两人对坐。南琥珀见连长久久无语,便壮起胆子小声问:“连长,想什么事哪?”

    连长手碰碰桌上的信封,喃哺地:“想家…”

    南琥珀记起,连长的家乡正在汉中地区。

    四

    南琥珀和司马戍往回走。司马戍肩扛木耙,一只手还将那小铜龟转来转去,口里不时发出叹赏声,步子竞有些踉跄。

    经过废弃的地堡,他站下了:“哎,班长,好象就是这儿吧,你打死个人。”

    南琥珀最讨厌类似的话。什么叫“你打死个人”?如果说“你干掉个反革命,听起来舒服多了。

    “吕宁奎好羡慕你呐。老说‘老子在靶子上穿过百十个眼,从来没见血。班长哩,当兵才半年,一梭子就把通jianian犯打穿了!乖乖乖——棒。’啊?”司马戍将吕宁奎仿得妙绝,那咬牙切齿、不甘不让之态,活活是吕宁奎附到他脸上。“我看他有点嗜血欲。我担心今晚放‘潜伏’,他有鬼没鬼都要搂火。抢着打,打成了扇面!我们可得把他勒紧点。要我,就把他扔家里,留守。”

    南琥珀想:那小子仗着枪法准,技痒难熬哇。果真让他打上一个,难保不上瘾,以后动不动就打。我说了多少次,是“反革命投敌犯”他总叫什么“通jianian犯”狗屁毛病!两眼尽瞅住什么事嘛。

    “我和吕宁奎说过:我要是班长啊,就让那对狗男女过去。”

    南琥珀盯住司马戍:“哦?”“过去混混,就知道苦头了,敌人利用几天,就会把他们踢开,绝对不会有结果。人家要的是整块大陆,懒得养一对痴男女。听说前几天也有家渔民偷渡过去,人家用枪打,根本不准靠岸,只好回来坐牢。傻子呵,下海过去的统统是傻子,其次才是反革命。”

    “要你,那天晚上就不开枪吗?说实话。”

    “当然开,不过我枪法不准呀。”

    都是事后的想头,南琥珀心里冷笑着,目标猛地出现,你也不会这么平静!哼哼,臭我吧,就算我干掉了一个傻子,还有好些“吕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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