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_第六回彩云易散惊破麟儿梦风雨玉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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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彩云易散惊破麟儿梦风雨玉簟 (第6/8页)

瞳里的光竟是散的,仿佛不认得人一般,又糊里糊涂地把眼睛闭上了,他浑身是伤,不能盖被,只拿了轻薄的毯子软软地覆了一层,而露出外面的胳膊全是青紫色,肿得老高,竟是个皮开rou绽的模样,更不消说别处了,虞太太大恸,几乎要昏厥过去,要被瑾宣和敏如架着才站得住,戴医官在一旁对瑾宣道:“还是先把你母亲扶出去罢。”

    瑾宣点点头,和敏如一起扶虞太太出去,就听得虞昶轩忽然含糊不清地发出细微的声音来,瑾宣吓了一跳,虞太太却没听清楚,就慌道:“昶轩说什么?”瑾宣忙就道:“呻吟了两声,倒不像是说话。”

    琪宣在一旁道:“好像是说…什么军的…”

    瑾宣道:“这是还挂念着陆军部的事儿呢。”她这样敷衍过去,一旁的敏如就擦着眼角的泪,道:“我倒觉得像个人名。”瑾宣就挡住了敏如的话,道:“恐怕不是,大嫂和咱们都听得真,他念的可是什么君,却不是君什么。”

    敏如把嘴一撇,就要说话,对于她们姑嫂之争,虞太太早就是洞若观火,这会儿心烦意乱,便谁的面子也不给了,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费这些心思,都给我闭上嘴罢。”

    这话就按住了瑾宣和敏如的话头,她们都一起陪着虞太太到北面厅,瑾宣让琪宣和敏如在那里陪着,自己存了个心思,从北面厅走出来,见副官吴作校还站在楼梯口那里,便走过来压低声音道:“这是怎么了?昶轩和平君出了什么事儿?”

    吴作校道:“这个…二小姐得去问五少。”

    瑾宣就咬咬牙,恨道:“他现在那个样子让我怎么问,你去看看你们家五少,还想着那个女人呢,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这样糊里糊涂的,若是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梦话,叫我母亲听到了,我还能给你们搪塞搪塞。”

    吴作校见不能隐瞒,便把十几天前在枫台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瑾宣当然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半晌道:“竟有这样的事儿,那平君现在人呢?”吴作校就道:“走了,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叶小姐去了东善桥她母亲那里,后来顾侍卫长派人去探查,竟发现东善桥的宅子里也没了人了,她和她母亲竟都走了。”

    瑾宣更是怔在那里,半晌道:“昶轩怎么说?”

    吴作校道:“五少从叶小姐走了以后,就回了官邸这边,再没提叶小姐的事情,我们也不敢说,都以为他把这事儿给忘了,可谁知今天就出了这么一个…”

    瑾宣听得这半天,才明白了今日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这会儿就替弟弟心酸,更是心痛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只从肋下的旗袍扣子上抽出一条手绢来,擦擦泛泪的眼眶,站在那里低声说道:“他没忘,他这辈子好容易认真了这么一回,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虞昶轩这一身的伤,直到将近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几步,伤势才稍稍好了一点竟就回了枫台,虞太太拦都拦不住,没办法只好依从了他,戴医官就每日到枫台来给虞昶轩换药,再回官邸向虞太太汇报。

    才下了些雨,房间里的窗户开着,墨绿色的洋式窗帘就在那里随风吹拂着,一阵热风一阵凉风地交替,吹在人身上,只让人一阵阵地烦躁。

    虞昶轩躺在床上,定定地望着窗外,窗外的景物却仿佛是蒙了一层雾,渐渐的很不清晰,乌瞳里的目光仿佛是散了一般,他觉得冷,从心里往外散发着的冷,窗外的光照到乌木格子上,支离破碎的。

    黄花梨木梳妆台上面挂着一面回文雕漆长镜,他仍然记得她对镜梳妆的模样,就像是他们最初的那一夜,他从睡梦中醒来,就见她临着月光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梳着长发,洁白的手指拂过乌黑的头发。

    他叫她的名字“平君。”她默默地把头转向他,双眸里氤氲着湿润的雾气,他轻声对她说:“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枕面上似乎还残存着她的香气,幽幽的,恍若盛开的玉簪花,他想起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夜里,她孩子般蜷在他的怀里,长长的眼睫毛贴伏在柔白的肌肤上,呼吸均匀地睡着,他沉醉痴迷于这样的香气,他长久地凝视着她的睡容,却生怕惊醒了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那样爱她。

    房间里一片寂静,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顾瑞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五少,找到叶小姐了。”

    傍晚的时候,他在南门的一处花厂子外面看见她。

    她走过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小盆白山茶花,很小心翼翼地捧着,旁边跟着她的是白丽媛,总是笑嘻嘻地要伸手去摘那开得正好的山茶花,她一面护着山茶花,一面躲着白丽媛,脸上是温柔安静的笑意。

    他坐在车里望着她,一旁的侍从官报告道:“叶小姐的同学中有一个叫白丽媛的,父亲是明德女中的校长,帮着叶小姐开了一个小花店,就在前面的巷子里。”

    他低声道:“她在笑。”

    侍从官茫然了一下,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疑惑地道:“五少…”

    他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远去,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天边是一片灿烂的晚霞,空气温暖得仿佛是压在身上的棉被,一切都恍惚的像一个梦,他慢慢地向后靠在车座的椅背上,轻声道:“不要去吵她。”

    他总归还是会回来找她,只不过不能是现在。

    金陵的梅雨季很快就过去,盛夏艳阳、金秋飘香、冬雪严枯,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又一年冬季来到,这一年天气极冷,才十二月初,竟就下起雪来,金陵的气温较北方稍高,雪珠还未落地就变成了水珠,更是冷的刺骨。

    陶公馆内,大小姐陶雅宜穿着件黑呢斗篷,只在翻领处显露出一条宝石金链,斜斜地挂到另一侧,这也是金陵政府官家太太最时髦的装束,陶雅宜嘴唇上涂着猩红的胭脂,正是巴黎这一季新拟的“蜜丝”这会儿稳稳地端坐在一张西洋软椅上,不疾不许地道:“如今江学廷非比往昔,我公公认了他当义子,他就算是牟家的人,现在又当了政府的宣传部长,前途不可限量,他对你也是不错的,你怎么人家一来就是一个大白眼,你若不嫁他,你还要嫁谁去?”

    归国休假的陶紫宜站在一旁不耐烦地一下下拉着珍珠帘幕,昂首道:“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我就是要做虞家的五少奶奶!”

    陶雅宜怒道:“胡闹,你也不想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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