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浴女_第七章钥匙孔里的人们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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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钥匙孔里的人们 (第9/9页)

地上光光的已经不再播种什么,一棵半大的核桃树仁立在地头,那满树扁圆的碧绿叶片好似巨佛的眼,安详而又超然,就像看护,就像守候。他们穿过路边的一些槐树和麦田向核桃树走去,头顶上那一簇簇雪白的槐花喷放着清甜而又干净的气味儿。她要他给她摘一串槐花,他给她摘了好几串,笑着看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她一边嚼槐花一边说你笑什么,你肯定在笑我吃东西没出息。他说你是显得有点儿没出息,可是我没笑你没出息。我喜欢你吃东西那副专心致志的样儿。你吃过青麦穗吗?他说着,弯腰从麦田里揪了一把麦穗,放在手里揉碎,吹净麦皮,捏一撮放进她的嘴,把剩在掌心的全倒进自己嘴里。他嚼着,他说你觉得这时候的麦子是什么味儿呢?

    她嚼着已经灌浆的青青的麦粒,一种温暖而又清苍的气味充溢了她的口腔,慢慢渗透着她的腑脏。那不是槐花的香甜,却比槐花更浓郁,比槐花更具打击人的力量。那是生殖的气息,那就是生殖的气息,赤裸裸的蓬勃和旺盛,驱动着生命那壮丽的本能。她把他拉向自己,她小声对他说我要麦子,我现在就想要麦子…

    他们在那棵安详的核桃树下zuoai,她向着太阳和他把自己打开,让阳光和他的爱抚照耀她的阴门。她使他触目惊心,他永远记住了在剔透的阳光下她那块光彩照人的颜色。

    他一边和万美辰摊牌离婚,一边频频地和尹小跳约会。

    什么也不能阻挡他们的见面,他们不愿意放过一丁点儿zuoai的时间,就像要补课,同心协力填补他们自造下的空旷了十几年的沟壑,她经常有点儿撒娇有点儿缠磨人似的对他说,你再跟我说一遍你到底什么时候爱上的我。

    他说在你十二岁的时候。

    她说你爱十二岁的小孩?

    他说我爱十二岁的你。

    她说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丑。

    她说不对我不丑。

    他说你就丑,十二岁的时候你是个小丑八怪。

    她说不许你这么形容我,我没你形容的那么难看。

    他说旁观者清啊,你就是丑。但是我会看发展,一个十二岁就长得完美的女孩子哪肯定会越长越难看,她走到了顶峰,再走就是下坡路了。

    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爱我是因为你觉得我能发展成一个美女。

    他说你千万不要那么自以为是,你不是美女。

    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那我是什么我是什么呀。

    他想了一会儿,说,你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女人。说着他从她身后将她拦腰抱住,亲着她光滑的后脖颈说,你是我的小女人,你是我的小叶人儿!

    她在他怀里打着挺儿说,你净瞎说,你怎么会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看出我是个没有尽头的女人?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爱我。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了厂也。

    他说因为我流氓所以我爱你,行了吧。

    她说我要你好好对我说。

    他叹了口气说,因为在你十二岁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痛苦的表情,就像是人类没有办法理解的一种痛苦。我不明白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会在你的眼睛里出现。但是它出现了,我看见了。它引起我一种经久不衰的冲动,因为它对我是一种挑战,我幻想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我幻想我能让你高兴,小跳这真是我人生的几个大梦之一,让你高兴,只要你高兴。

    她说我高兴,只有你能让我这么这么高兴。十二岁的时候我是不高兴,有一封信,我写了一封信寄给我爸,投进咱们大院儿门口的信箱,后来我又后悔了,我想砸了邮筒把它取出来…

    在这谈话的开始,她只是为了引他不断地告诉她:他是怎样地爱她。有点儿烧包儿,有点儿打情骂俏的意思。到这时,她却不由自主地说起了那久远的往事,那久远的永不冉现的后医生和尹小荃。所有这一切,她愿意和盘向他倾泻,倾泻这连尹小帆也无法告之的一切。最后她说到了尹小荃的死。她说她掉进了井里。你知道的那口井,我们楼门前小马路上的那口污水井。

    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就像在安抚着一只受惊的猫。他说我知道的那口井,全大院儿的人都知道尹小荃掉了进去。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有自己的新生活。

    她说是她自己走进去的。

    他说是啊,谁都知道是她自己走进去的。

    她说陈在你能不能抱抱我?抱抱我!

    他紧紧地把她抱住,无限疼爱地亲着他的备受折磨的小女人。她也亲他,她有些神经质地亲着他的眉头咬着他的耳垂儿,她为她终究没能把她的痛苦彻底说出而感到不知所措,她为她终究没能把属于她的罪恶告诉陈在而感到惭愧。

    她仿佛又听见了客厅里那张三人沙发底下的不屈不挠的尖叫声,就在这时,只有在这时,她才偶尔地忆起了奥斯汀的夜

    和圣安东尼奥的白天:那鲜花,那河水,麦克的绿眼睛,戈拉谢丝!戈拉谢丝!什么历史也没有的欢乐,什么事件也没有的欢乐啊…可她爱的是陈在。她一路奔逃才终于找到了他的怀抱,只有这相知已久的怀抱才能帮助她涤荡心中那封存已久的尘埃。

    为什么她不说呢?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小点儿,她就能够彻底解脱了。

    他是多么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给她,给她他的“麦子”就像她愈来愈热烈地企盼着他把“麦子”给她。

    秋日的一个晚上他们开车从北京回来,进市不久就下起暴雨。他们在路边停了车,让车沐浴在暴雨里。他们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闪电,听着车外的雷鸣。大街上没有车也没有人,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他们必须zuoai,他们乐意在这电闪雷鸣之中zuoai。他不顾一切地将她放倒在座位上,她向他叫着我要麦子我要麦子…天地翻覆了,她又在眩晕之中被他捧在了上边,捧在了他之上。那时她骑住他,就像骑着一只威猛灵活的豹子,就像骑着一匹英俊多情的白马。她骑着他就着一世界的暴雨远走高飞,远走高飞。

    她和他一起颤抖,她也让汽车和大地一起在暴雨中颤抖。她从来也不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激情和力量,她驾驭着他就像驾驭了所有的日子,狂喜和痛苦从她体内奔涌而出,她就似乎再也无所畏俱了,再也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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