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月_第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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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节 (第4/17页)

下的部队在但泽南部集结。吓唬人的人,喝倒彩的人,爱开玩笑、开得令人讨厌的人,现在又晃动着镇纸,挥舞着拳头…

    啊,图拉:

    当人们被迫盯着拳头时,我怎样才能对你讲述科施奈德赖,讲述哈拉斯和它排泄的“芳香物质”讲述骨胶、麦芽止咳糖块和童车啊!这时童年必须滚动。有一次,一辆童车在滚动。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辆四个高轮子的童车在滚动。它安在四个老式高轮上,漆成黑色,所有的皱褶都已裂缝,滚动着。镀铬的轮辐、弹簧和推车的把手都露出表层脱落的、灰蒙蒙的地方。这些地方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扩大。这是过去,是曾经有过的事情。一九三二年夏天,当时,当时,当时,当时我是个五岁男孩,在当时,在洛杉矾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期间,就已经动了拳头,这些拳头很快就在人世间干燥乏味地挥舞起来。尽管如此,他们好像没有感到有丝毫的穿堂风似的,几百万辆高轮子和矮轮子的童车被同时推到太阳底下,推到树阴下面。

    一九三二年夏天,一辆安在旧式高轮上、漆成黑色、有一些裂缝的童车在滚动。这辆车是那个对什么旧货都在行的中学生埃迪-阿姆泽尔从塔格内特尔巷买来的。他、参议教师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和瓦尔特-马特恩轮流推着这辆老爷车。把童车从那些涂上焦油、抹上润滑油但仍然干燥的木板上推过去,那些木板是布勒森海滨木板小桥上的木板。这个令人愉快的浴场——从一八二三年起辟为海滨浴场——有低矮的渔村和圆屋顶的疗养大楼,有日耳曼、欧根妮和伊尔泽膳宿公寓,有半高的沙丘和海滨树林,有渔船和由三部分组成的澡堂,有德国救生协会的-望塔和四十八米长的木板小桥,它正好位于但泽湾海滨新航道与格勒特考之间。布勒森海滨木板小桥有三层,往右有一道短短的防波堤,用来阻挡波罗的海的波狼。布勒森海滨木板小桥每个星期天都让十二面旗帜在十二根旗杆上迎风飘舞。开始时只有波罗的海沿岸城市的旗帜,逐渐逐渐地便有了越来越多的囗字旗。

    童车在木板上的旗帜下滚动。穿得太黑了一点、被宽边软呢帽遮住太阳的布鲁尼斯参议教师现在推着车,过一会儿他会让胖乎乎的阿姆泽尔或者粗壮结实的马特恩来替换自己。很快就要满六岁的燕妮坐在车里,人们不让她走路。

    “咱们不能让燕妮走一走吗?求求您,参议教师先生。只是试一试。我们在左右两边扶着她。”

    不让燕妮-布鲁尼斯走路。“难道这个孩子会丢失?难道要在星期天拥挤的人群中推着车撞来拉去?”人群熙来攘往,大家既见面又分手,或鞠躬问候,或视而不见。人们挥手示意;人们手挽着手;人们指着防波堤,指着雕窗;人们用随身携带的食物喂海鸥;人们问候着,回忆着,气愤着。所有的人都穿得很体面。人们穿着没有袖子、受到季节限制的服饰,穿着网球运动服和帆船运动员的运动衣,打着在东风中飘动的领带。拿着不断拍照的相机,戴着有新汗带的草帽,穿着牙膏一样白净的亚麻布鞋。高高的鞋跟害怕海滨小桥木板之间的裂缝。那些假船长们已经考虑到了望远镜,要不就把手搭在远眺的眼睛上面。如此众多的水兵服,如此众多的小孩子。他们奔跑着,嬉戏着,躲藏着,害怕着。我看到的东西,你没有看到。真是五花八门。瞧,酸鲱鱼,一条,两条,三条。瞧,那里,新市场的安格利克尔先生同他的孪生子女在一起。他们打着螺旋式的蝴蝶结,用没有血色的舌头慢慢地添着覆盆子冰冻甜食。来自赫尔塔街的科施尼克先生偕夫人刚从德意志帝国访问归来。泽尔克先生让他的儿子们挨个儿通过望远镜观看一道黑烟,观看“皇帝号”轮船甲板的上层建筑。贝伦特先生和夫人再也没有喂海鸥的糕点了。军队广场上衣物干洗店的主人格鲁瑙太太同她的三个女学徒在一起。小锤路的面包师舍夫勒同他哈哈大笑的夫人在一起。海尼-皮伦茨和霍滕星期天没有父母在身边。在那儿是手指上粘着胶的波克里弗克先生。他那满脸皱纹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这个妇人总是把头很快地转来转去。她得叫唤“图拉”还得喊:“亚历山大,到这儿来!”还得招呼“西格斯蒙德,留心康拉德!”因为在海滨木板小桥上,科施奈德人不像科施内夫伊人那样——尽管木工师傅利贝瑙和他的太太并不在场——他们是不讲话的。利贝瑙星期天上午必须呆在作坊里讲一些问题,好让工长知道星期一该用圆锯锯什么。他的太太没有丈夫陪同就从来不外出。不过,他的儿子在那儿,因为图拉在那儿。两个人都比燕妮小,而且允许他们走路。允许他们在参议教师布鲁尼斯和他那稍微有点拘束的学生后面,用一条腿十字交叉地跳来跳去。允许他们顺着海滨木板小桥走,走到小桥顶端,走到一个尖尖的、有风的三角形地区。允许他们顺着左右两边的阶梯往下走,走到底层,垂钓者就坐在那儿钓鱼。允许他们在用木板搭起的狭长走道上穿着凉鞋飞跑,悄悄地呆在海滨木板小桥的屋梁上,呆在五百只星期天穿的漂亮鞋子下面,呆在有点轻微撞伤的散步手杖和太阳伞下面。那里阴凉,呈淡绿色。那下面没有工作日。那里的水发出冲人的气味,清澈透明,看得见在水底活动的贝壳和鱼。在支撑着海滨木板小桥和小桥上人群的柱头上,飘动着飘忽不定的海藻须。刺鱼在游来游去,它们每天每日都匆匆忙忙,银光闪闪。烟蒂从上面的步行桥上掉下来,在水中散开,变成浅褐色,引来一些一指长的鱼,然后又使它们跑得远远的。鱼群突然反应过来,很快地前冲,然后又犹豫不决,转过身来,四散而去。它们在下面一层聚集起来,随即又散开,游向有别的海藻飘动之处。一个软木塞在上下颠簸。一张黄油面包的包装纸变得沉甸甸的,蜷成了一团。图拉-波克里弗克在涂上焦油的横梁之间撩起她的节日盛装,这件小衣服已经沾上了焦油斑点。她的表兄应当把张开的手放在下面护着。可他不愿意,也不必要,不可能再这样呆下去。她从十字交叉的横梁上跳到步行桥上,穿着啪嗒作响的凉鞋飞跑,让辫子飞起来,垂钓者清醒过来。她已经在顺着通向海滨木板小桥的楼梯,顺着通向十二面旗帜的楼梯,顺着通向星期天上午的楼梯往上爬。她的表兄哈里跟在她那股骨胶味后面跑着。这种骨胶味胜过海藻须的气味,胜过虽然涂上焦油却仍然在腐烂的横梁的气味,胜过被风吹干的步行桥的气味,远远胜过了海风的气味。

    你呀,图拉:

    你在一个星期天上午说:“让她走一次吧。我想看看,她是怎样走路的。”

    奇怪的是参议教师布鲁尼斯居然点头答应,允许燕妮在布勒森海滨小桥的木板上走路了。有几个人哈哈大笑,很多人在微笑,因为燕妮这样胖,她那两根脂肪柱塞在一双隆起了一块、用带子套着的白色长袜和一双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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