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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ct;民國女子sect; (第2/8页)

稚可笑

    ,張愛玲也詫異,我還自己以為好。都是張愛玲之故,使我后來想起就要覺得難

    為情。但我信里說她謙遜,卻道著了她,她回信說我“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從此我每隔一天必去看她。纔去看了她三四回,張愛玲忽然很煩惱,而且淒

    涼。女子一愛了人,是會有這種委屈的。她送來一張字條,叫我不要再去看她,

    但我不覺得世上會有甚麼事沖犯,當日仍又去看她,而她見了我亦仍又歡喜。以

    后索性變得天天都去看她了。

    因我說起登在《天地》上的那張相片,翌日她便取出給我,背后還寫有字、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

    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她這送照相,好像吳季扎贈劍,依我自己的例來推測,那徐君亦不過是愛悅

    ,卻未必有要的意思。張愛玲是知道我喜愛,你既喜愛,我就給了你,我把照相

    給你,我亦是歡喜的。而我亦只端然的接受,沒有神魂顛倒。各種感情與思想可

    以只是一個好,這好字的境界是還在感情與思念之先,但有意義,而不是甚麼的

    意義,且連喜怒哀樂都還沒有名字。

    (三)

    我到南京,張愛玲來信,我接在手里像接了一塊石頭,是這樣的有分量,但

    並非責任感。我且亦不怎麼相思,只是變得愛嘯歌。每次回上海,不到家里,先

    去看愛玲,踏進房門就說、“我回來了。”

    要到黃昏盡,我纔從愛玲處出來,到美麗園家里,臨睡前還要青芸陪我說話

    一回,青芸覺得我這個叔叔總是好的,張小姐亦不比等閒女子。一晚我從愛玲處

    出來逕到熊劍東家,劍東夫婦和周佛海太太在打牌,我在牌桌邊看了一回,只覺

    坐立不安,心里滿滿的,想要嘯歌,想要說話,連那電燈兒都要笑我的。

    我常時一個月里總回上海一次,住上八九天,晨出夜歸只看張愛玲,兩人伴

    在房里,男的廢了耕,女的廢了織,連同道出去遊玩都不想,亦且沒有工夫。舊

    戲里申桂生可以無年無月地伴在志貞尼姑房里,連沒有想到蜜月旅行,看來竟是

    真的。

    我們兩人在一起時,只是說話說不完。在愛玲面前,我想說些甚麼都像生手

    拉胡琴,辛苦喫力,仍道不著正字眼,絲竹之音亦變為金石之聲,自己著實懊惱

    煩亂,每每說了又改,改了又悔。但愛玲喜歡這種刺激,像聽山西梆子的把腦髓

    都要砸出來,而且聽我說話,隨處都有我的人,不管是說的甚麼,愛玲亦覺得好

    像“攀條摘香花,言是歡氣息”

    愛玲種種使我不習慣。她從來不悲天憫人,不同情誰,慈悲布施她全無,她

    的世界里是沒有一個誇張的,亦沒有一個委屈的。她非常自私,臨事心狠手辣。

    她的自私是一個人在佳節良辰上了大場面,自己的存在分外分明。她的心狠手辣

    是因她一點委屈受不得。她卻又非常順從,順從在她是心甘情願的喜悅。且她對

    世人有不勝其多的抱歉,時時覺得做錯了似的,后悔不迭,她的悔是如同對著大

    地春陽,燕子的軟語商量不定。

    我的囿于定型的東西,張愛玲給我的新鮮驚喜卻尚在判定是非之先。舊小說

    里常有人到了仙境,所見珍禽異卉,多不識其名,愛玲的說話行事與我如冰炭,

    每每當下我不以為然,連她給我看她的繪畫,亦與我所預期的完全不對。但是不

    必等到后來識得了纔歡喜佩服,便是起初不識,連歡喜佩服亦尚未形成,心里倒

    是多少帶有叛逆的那種詫異,亦就非常好,而我就只憑這樣辛辣而又糊塗的好感

    覺,對于不識的東西亦一概承認,她問我喜歡她的繪畫麼,只得答說是的,愛玲

    聽了很高興,還告訴她的姑姑。

    我是受過思想訓練的人,對凡百東西皆要在理論上通過了纔能承認。我給愛

    玲看我的論文,她卻說這樣體系嚴密,不如解散的好,我亦果然把來解散了,驅

    使萬物如軍隊,原來不如讓萬物解甲歸田,一路有言笑。我且又被名詞術語禁制

    住,有錢有勢我不怕,但對公定的學術界權威我膽怯。一次我竟然敢說出紅樓夢

    西遊記勝過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或歌德的浮士德,愛玲卻平然答道,當然是

    紅樓夢西遊記好。

    牽牛織女鵲橋相會,喁喁私語尚未完,忽又天曉,連歡娛亦成了草草。子夜

    歌里有、

    一夜就郎宿,通宵語不息,黃蘗萬里路,道苦真無極。

    我與愛玲卻是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

    如此只顧男歡女愛,伴了幾天,兩人都喫力,隨又我去南京,讓她亦有工夫

    好寫文章。而每次小別,亦並無離愁,倒像是過了燈節,對平常日子轉覺另有一

    種新意。只說銀河是淚水,原來銀河輕淺卻是形容喜悅。

    (四)

    基督說、“屬于凱撒的歸凱撒,屬于上帝的歸上帝。”如今共產黨亦即如此

    把人們來分屬,張愛玲卻教了我沒有禁忌。天下人不死于殉惡,而死殉善,怎樣

    善的東西若是帶上巫魘禁忌,它便不好了。

    我因聽別人常說學生時代最幸福,也問問愛玲,愛玲卻很不喜學校生活。我

    又以為童年必要懷戀,她亦不懷戀。在我認定是應當的感情,在她都沒有這樣的

    應當。她而且理直氣壯的對我說,她不喜她的父母,她一人住在外面,她有一個

    弟弟偶來看她,她亦一概無情。這與我的做人大反對。但中國文明原是人行于五

    倫五常,並不是人屬于五倫五常,而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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