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卡门青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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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2/6页)



    ③埃杜阿尔德·默里克(1804—1875),德国作家。

    我们如何渐渐地进入以“你”相称的兄弟般的关系,这个过程颇为有趣。我没有提出过,他更是无从接受,但是,我们越来越频繁地用“你”来称呼,完全出于自然。有一天,我们偶然察觉了。不禁哈哈大笑,于是就一直这样称呼下去了。

    初冬来临,我们不能再外出,我又在博比姐夫的起居室里一呆便是一个晚上。我这时才发现,新友谊的获得可不是完全没有牺牲的。木匠一直愁眉苦脸,冷冰冰地爱理不理。久而久之,不仅博比这个无用而累赘的寄食者,甚至我同博比的关系都使他感到讨厌。结果出现了这样的局面,我整个晚上愉快地同那个瘫痪病人说说笑笑,这位屋主人却气鼓鼓地坐在一旁读报。他同自己的妻子也意见不一了,她往常是百依百顺的,这一回也坚持己见,不答应把博比安置到别处去。我几次想劝他心平气和一些,或者向他提出一些新的建议,可是无从谈起。他甚至变得刻薄了,讥诮我同这个废人的友谊,这使博比日子过得很不愉快。我每天同病人一起呆很长时间,但是房间本来就狭窄,我们两个自然非常碍事,不过我还始终希望木匠会和我们亲近,会慢慢地爱这个病人。最后,我落得个左右为难,任何事情,做也不成,不做也不成,不是得罪了木匠,便是侮慢了博比。我一向反对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匆忙做出决定,在苏黎世的时候,理查德就已经把我叫作犹豫者彼得,于是我一连几个星期地观望着,老是担心会失去其中一个或者他们两个的友谊,苦恼得很。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越来越令人不快,我又常去酒店解闷。一天晚上,这种讨厌的情况又惹得我非常生气,我就到一家卖沃州酒的小酒店里,灌了好几升来冲刷恶劣的心情。我好不容易撑着身子走回家去,这是两年以来的头一回。翌日,如同以往狂饮后一样,我神清气爽,便鼓足勇气去木匠家,决心最终结束这出喜剧、我向他建议,他可以把博比交给我来照管;他听了并无反感的表示,考虑了几天以后也当真同意了。

    我紧接着带着我可怜的驼背迁进新租的寓所。我觉得自己仿佛结了婚,结束了习以为常的单身汉生活,两个人有条有理地过起日子来了。尽管一开始在经济开销上有过几次失败的试验,但还能行。请了一个女佣人天天来打扫、收拾、洗刷。饭食让人送到家来。不久,我们两人一起生活得十分温暖而舒适。我不得不放弃无忧无虑的或近或远的徒步旅行了,当时这并没有使我感到有什么可怕。在工作的时候,我觉得有这位朋友静静地呆在身边,甚至使我安心,给我以促进。侍候病人,尤其是给他穿衣脱衣,我可从未做过,起初并不怎么乐意、但是,我的朋友是那么有耐性,又那么感激不尽,使我感到羞愧,便尽力精心服侍他。

    我很少再去那位教授家,但常去拜访伊丽莎日,不管怎么说,她的家始终对我具有吸引力。我坐在那里,饮茶或者喝上一杯酒,瞧她如何扮演女主人的角色,有时也会突然冒出种种多愁善感的情绪,虽说我一直用嘲笑的态度来对付自己心中一切可能产生的维特式的感情。不过。这种软弱无力的、少年人在爱情上的自私心最终被我击退了。我和她之间真正的关系,大概是一种微妙的、秘而不宜的战争状态,我们见了面很少不不伤和气地斗嘴的。这个聪明的女人,思想敏捷,又脱不了女性的脾气,有点放纵了自己的才思,遇上我这样的性子。既爱慕别人又待人粗暴,倒也还合得来。从根本上说,我们两个都十分尊重对方,所以,在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反倒可以激烈地争吵。我尤感滑稽可笑的是在她面前为独身生活辩护,而不久以前,我还一心想同她结为终生伴侣。我甚至敢拿她丈夫来打趣她。她丈夫是个有为的青年,为有这样一个有才华的妻子而自豪。

    旧日的爱情之火暗暗地在我心中继续燃烧。但已下再是先前那种要吞噬一切的熊熊烈焰,而是安全持久的余烬,它使心灵保持青春,有时在严冬的夜晚还能让无望的老单身汉温暖他的手指。自从博比和我的关系变得亲密无间,并使我真正懂得了一个人恒久地真诚地为人所爱时的心情以来,我可以毫无危险地让我的爱情作为青春的一段时光,作为一篇诗章在我心中永葆其活力。

    此外,伊丽莎白时时讲些真正女人气的尖酸刻毒的话,这也使我的激情渐渐冷下来,并由衷地为自己的独身生活感到高兴。

    自从可怜的博比同我一起居住以来,我连伊丽莎白家也越来越懒得去了。我同博比一起读书,翻看旅行照片集和日记,玩多米诺骨牌,为了开心,还养了一只卷毛狗,凭窗观看冬季的降临,天天要交谈好几次,有时严肃有时玩笑。这位病人已经形成了一种明智的世界观,他带着善意的幽默感实事求是地观察生活,使我每天都有所学和有所获。大雪纷飞,寒冬在窗外展现出它那洁净的美,我们怀着孩子般的快活心情,围炉而坐,陶然忘怀于这种小家陋室的离群生活之中。认识人的本领,我长年以来无处寻觅,这时却信手拈来。博比这位宁静而敏锐的观察者,心中深藏着无数他早年生活环境的图画,只要他讲开了头,便能叙述得栩栩如生。这个残废人一生中认识的人不超过三、四十个,也从未在生活地洪流里沉浮过,尽管如此,他比我更了解生活,因为他已经有了一种习惯。哪怕是最细微、最不足道的,他也要去观察,并在每个人身上找到经历、欢乐和知识的泉源。

    我们最喜爱的娱乐,一如既往,是兴致勃勃地谈论动物界。动物园我们眼下去不了,便虚构关于那些动物的种种故事和寓言。这多半不是由我们来叙述,而是以对话的形式即兴表演出来的。例如两只鹦鹉谈情说爱,北美水牛家族间的冲突,野猪的晚间叙谈。

    “您好吗,貂先生?”

    “多谢,狐狸先生,还凑合。我被捕获后,失去了我的爱妻,这您是知道的。她叫毛刷尾巴,我已经不胜荣幸地告诉过您了。一颗明珠,我向您担保,…”

    “算了吧,这老掉牙的事情就别再提了,邻居先生,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颗明珠您已经给我讲过多次了。真是天晓得,相爱毕竟只有一次,所以还念念不忘这点乐趣。”

    “听我说,狐狸先生,您要是见过我的爱妻,您就会更理解我的。”

    “当然,当然。她名叫毛刷尾巴,对吗?多美的名字,可以用来抚摩罗!不过,我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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